当北方的点子大王何阳、南方的策划大师王志刚、余明扬诸君风风光光赚得钵满盆流之际,重庆一拨靠创意,靠为企业出谋划策谋生的人还在为开拓这个市场而苦苦挣扎。老彭便是他们中的一个。
老彭大名彭洪渊,北碚磨心坡人,能聊善侃,谈吐幽默,思维敏捷。冷不丁妙语连珠,笑翻四座,常因思索频率太快,手中笔行迟缓奋而弃笔。故乐述而少著。
鉴于知识经济时代尚未到来,而重庆企业界信奉的又是外地策划专家,老彭如同金庸笔下的独孤求败,屡屡找不到对手试剑,偶尔碰上个把小生意,他又羞于谈钱,任凭人家送点什么或胡乱打发几文,与街上的棒棒军无二,于是自谑为“智力棒棒军”。
1995年,他应邀为南岸一家民营企业搞调查,大三伏天赴成都荷花池等地了解产销状况,因住宿条件太差,室内温度高达43度,周身长满了痱子还烂了裆,干了整16天,报酬仅得到一套价值140元的玻璃器皿。值得一提的是为该厂腌腊制品“天府四绝”更名,老彭认为川内称天府四绝的太多毫无特色,建议取名“相逢四喜”,这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名字,让厂家大喜过望,连声叫绝。产品当然好卖,命名权的报酬,老彭是分文没有。
老彭说这还不算惨的,他所熟悉的一位创业人应邀为一广告公司几位小青年指导创意,半天下来公司老总叫财务拿了一笔不算少的钱当面放在信封里,搁在桌子上,临走却并不把信封送给他,惹得这位老兄不断回头留恋的张望。
最考验智力的,恐怕要数当众回答刁钻古怪的提问,老彭就碰上这么一次。1998年底,他应邀去自贡作演讲咨询,台下一位从事性保健用品的总经理拿着话筒问:“我们在广告上有了大制作、大投入,并且有了足够的耐心,可5年来门可罗雀,40多万投入血本无归,能否请彭先生告诉我毛病出在哪里?”
此问一出,全场鸦雀无声,在场者都意识到这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目光刷刷刷直投台上,看老彭如何作答。
短短几秒钟的间隔,老彭即兴答到:“原因大概有三个。第一,中国传统文化讳莫如深。我们可以把饮食捧到天上,工艺菜做得美仑美奂,叹为观止,写出洋洋洒洒令人瞠目结舌的菜谱,菜系,令外国人服气得不行,而同样对于‘食色性也’中的‘色’却羞于谈及,如果脱离了一个文化背景,受伤的只能是你们。
“第二,鱼龙混杂真假难辨,消费者也很受伤,常常伤心得流泪到天亮。(众笑)不少不法厂商吃透了消费者的心,中国人最耻于谈性,他明白即使坑你一把,你绝不敢吭声!我们从没看到有谁理直气壮为吃了某某性药不见效,用了某某器械没效果要讨个说法,告上法庭,似乎很少有这样的消费者。妙在坑了你不开腔,这便为造假者提供了一个有恃无恐的市场
“第三,广告不得法。由前面所说的文化背景,广告越露脸,便成了东施效颦,众人都要吓跑。大家可以想一想,究竟有几个人敢于立在繁华的马路边,手里拿着某某性保健用品细细端详,认真发问,谁敢?(众大笑)而商家又惟恐消费者不能看到,你摆得越前进一步,消费者就要后退十步。这一类广告相当于把高级的脂肪投在了臀部上。(掌声,笑声)”
老彭就随后如何针对消费者的心理障碍,提出了几点建设性的意见,赢得了掌声一片。
当我好奇的询问这样的咨询会下来他的收入几何,得到的答复竟同棒棒军业务最好时一两天的收入相差无几。
“智力”在重庆还没形成规范的市场,因其不像体力移动的距离、空间、重量都可以量化,智力创造的价值至少在其主意拿出的当时无法估量,效益也只能是一种可能。老彭道:“所以,照人们现在的估计,不应该超过一顿饭钱!”
老彭并不为此感到心态不平,他告诉我,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过足一把瘾,这对企业也有所帮助。况且,总比独自一人拿着话筒唱得流涕抹泪四周无人喝彩的好。
有这样洒脱的心胸,我相信老彭摆脱棒棒军的收入只是个时间问题,毕竟这个时代越来越需要知识和智慧。
本报记者王建强(发表于1999年2月24日《重庆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