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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天才:马晓春

[日期:2007-09-08] 来源:舒明武创意网  作者:舒明武创意网 [字体: ]

    马晓春 ,当今汉语中,一个与围棋结下不解之缘的名字。
  专业九段能否准确表达他与围棋的关系?也许用他自己的话更确切:围棋影响了我一生,至少大半生。
  属龙,1964年8月26日生于浙江嵊县。当这条龙腾飞升空,这个小小县城便有了“围棋之乡”的美誉。有趣的是,他儿时居所隔街斜对面50米处,住着我国另一位天才型围棋高手钱宇平的祖父母。
  18年后,这条龙成为我国最年轻的全国围棋冠军。他获世界第5届世界业余围棋锦标赛冠军时,年仅19岁。1995年对他和中国围棋界,都是难忘的一年。这一年,他分别夺得了东洋证卷杯及富士通杯两项世界大赛冠军。
  他最敬佩的人是邓小平。
  能理解他并被他所爱的女人还没有出现。
  他搞不清最喜欢什么颜色。因为颜色与他喜爱的安定而不寂寞的生活一样,需要互相搭配。
  渴望宽松的人际关系。不愿做违心事,讨厌说话啰嗦。
              
怪与不怪之间

  沿自己选择的路走得很远的人,称得上精彩。走到极致的人,大概便是天才。极至处,同行者寥如晨星。天才注定孤独。
  马晓春无疑是围棋领域的天才。当今世界棋坛,在棋盘上与他真正进行灵魂对话的人不多。圈内尚且如此,圈外可想而知。不能对话,从何理解?因此,这挥之不去的孤独,似乎命中注定与他为伴。有人说,他一个大赛接一个大赛,赛间有各种各样活动安排,成天被棋迷们包围,出镜率和见报率比其他棋手高得多,忙都忙不过来,怎么还会孤独?其实真正的孤独,不仅仅指一个人所处的环境,也不在于你是一个人还是许多人在一起。衡量孤独的综合指数是,别人对你理解的程度。
  不理解,就以为怪。很多人觉得他怪。
  有句话叫“见怪不怪”。一旦你熟悉他,更准确地说对他有所了解,也就不觉得怪了。我也一样。最初与他认识,觉得他怪。感触最深的是与他交谈,他对语言的省略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程度,与你谈话,特别是打电话时,其中伴有长时间的停顿。如果我是个诗人,也许习惯这种对话中的空白,像诗句中另起一行,往往给你想象的天地。偏偏我总是写又臭又长的小说和电视剧,像剧情中的人物一样害怕冷场。于是,跟他在一起,我总是不停地说,没话找话,以此填满他留下的空白,直到他说出下一句为止。
  他思维速度远比他语速快。他回答你第1个问题时,往往在想第2或第3个问题。这也是人们常说他说半句话的原因。必要时,他语速与他思想一样快。1996年,他在深圳见到业余高手,多次获该市“棋王”称号的邹新林。一见面他就对他说:“我认识你。我输过一盘棋给你。”好家伙!18年前一盘棋,居然记得如此清楚,并在见面第一时间脱口而出。18年来,他与邹新林从未谋面,他记住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次灵魂对话记录。
  1997年LG杯世界棋王赛八强赛前,我给他打电话,请他到深圳小住几天,然后去上海参加比赛。我在电话里说了一大通理由:深圳是他福地,他在这儿一向战绩彪炳,先后在这里赢了常昊、刘小光等诸多高手。其次,他在这里朋友多,当然我这个老哥首当其冲,朋友们都想见见他,在大战前与他一起叙叙旧,散散心,调整一下状态。他在电话中答应尽量安排深圳之行。我唯恐他不来,第2天再次打电话,语言的热度不断升温。不等我说完,他便告诉我,机票已经买好,明天下午到。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对着话筒发呆。他也不说话。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我终于意识到他已作出决定,这才慌忙对他说:太好了!明天我去机场接你。从此,我学会了与他交谈时利用这种停顿,尽可能地想好该说该问的内容,跟上他的快速思路转换。
  第二天,我去机场接他,返回深圳的路上,突然想起与一个朋友约好,晓春到深圳时让她来一起共进晚餐。由于一时匆忙,我竟然将此事忘得干干净净。我从不用手机,没有储存电话可查,也不随身带电话本,每次出门用张小纸片记下两三个必用电话号码,偏偏此人的电话没记。以前遇到类似情况,总是向家中妻子求救。我向他借了手机,给妻子打电话。妻子正巧不在家。
  晓春问怎么回事?我如实告诉他。他记得这个人,以前见过一面,对她印象不错。他沉思片刻,突然报出她手机号。我半信半疑地拿起电话,按他所说的号码按下数字键。时隔两年,在这期间他从未使用过的10位数手机号居然拨通了!手机里传出熟悉的声音。他惊人的记忆力令我瞠目结舌。后来我和他在一起时常把他当成电话薄,凡是他见过面并打过一次电话的人,他的大脑就象电脑一样有储存的功能。
  这算不算怪?当然算。怪,就是与常人不同。你会玩的,他都会。他玩的你甚至有时看都看不懂。他对围棋的独特理解,被人称之为妖气十足的行棋风格;作为公众形象,他毫不掩饰地我行我素,独往独来天马行空;包括他与媒体间怪怪的关系,都与其他人不同。一句话,他太自我,从不媚俗,无论什么场合,他都保持着一份坦然的本我。就像化妆舞会,当所有人都戴着面具,一个不戴面具的人出现,必然显得很怪,所有人都会问:他为什么不戴面具?
             
媒体对他又爱又无奈

  古往今来,天才往往需要关闭一些生命通道,才能在某个领域里达到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这是一种牺牲,也是一种需要。天才必须牺牲或舍弃许多东西,其中包括他非常热爱的,甚至在常人看来无法舍弃或不该舍弃的。
  大科学家爱因斯坦在麻省理工学院任教期间,一次在外面散步时,竟然忘了自己家的地址,不得不打电话求助家人,让他们把他领回家。看来可笑,其实不然,他沉迷于自己的思想王国,其他一切变得微不足道。这是一种典型的通道关闭。同样,我国著名数学家陈景润在常人眼里也是个怪人,他对日常生活的陌生达到令人惊讶的程度。正因为他关闭了这方面的通道,才可能在《哥德巴赫猜想》这一世纪难题中取得难以置信的成就。试想斯蒂芬·霍金,如果上帝没有夺走他行动的自由,关闭生命其他通道,强迫他坐在轮椅上,他是否能专心地代表人类与整个宇宙对话?
  围棋天才李昌镐对围棋的专注是常人难以企及的,他同样关闭了许多通道,以至有人称他为不动心的“猪”。前一阵传言说他失恋了,仅仅因为他棋赛成绩下滑,可见他关闭的程度。从这点看,晓春似乎是个例外。他很少关闭其他通道。除了下棋,他有许多爱好,如弹钢琴,玩桌球,喜欢与几位好友一起喝酒聊天等等。总体上,他与常人没有什么两样,甚至兴趣广泛,很会享受生活。
  这里有个误区,我们以为他没有关闭,事实上他关闭了某些通道。
  他非常明显地关闭了社会人的某些属性。如前所说,他从不戴面具。面对社会和公众,人们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对自身行为的掩饰。掩饰与虚伪不同,不完全是贬意词。掩饰作为社会人属性中最普遍的行为方式,一直作为礼貌和得体的同义词为世人所接受。什么样的场合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甚至穿什么样衣服,都有不同讲究。不可否认,掩饰中有合理部分,但多少有虚伪成份。后一点,恰恰为他所不容。他尽可能地保持人性中最本质的东西。他之所以这样,并非顽强的天性使然,也不是标新立异。他只是不想活得太累。也许连这个“想”字都是我强加的。他甚至不用想,只是按他本来的面目出现在公众前。为了走自己的路,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更没有必要为了满足人们对公众形象的要求而苛求自己。
  任何场合,他都穿一身西装,却很少打领带。也许他受不了领带的束缚,同时也不喜欢这种丝质物的某种装饰效果。他经常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右肩微微倾斜,一阵清风似地从人们眼前走过。典型江南才子:眉清目秀,略厚的上嘴唇,微笑时,透出一种捉摸不定的表情,暧昧而性感。
  他讨厌别人把他当作道具。不论参加什么活动,对刻意与人合影留念等一类事有些不以为然(近些年好多了),特别对某些另类安排更不喜欢,常因此得罪人。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那年在深圳民俗文化村。当时他陪妻子许燕来深度假,公园棋社领导人得知这位世界冠军来参观,觉得是个难得机会,一边派人陪同,一边特意四处通知有关人员,当然大多是这位领导人的领导,前来一起与马冠军合影留念。晓春站在大太阳下等了好一会儿。他原以为和公园内的棋室工作人员一起合影,他忍耐着。后来得知是为了等领导的领导一起拍照片,他一言不发,拂袖而去。不欢而散,连共进晚餐这个项目也取消了。
  面对众多棋迷,成千上万好心人,希望他一次又一次在残酷的竞赛中永远把握胜机的国人,他不像有些公众人物善于通过大众传媒做秀,利用传媒讨点好。他不想取悦别人,甚至并不看重与媒体的关系。在他看来那是棋外的事,与他似乎不相干。尽管他认为大众传媒总体上是好的,但也有个别别有用心的人误导读者和观众,所以骨子里多少与媒体保持某种距离。报纸电视对他又爱又无奈。由于他取得的成就,成为人们关注焦点,再无奈,他仍然是围棋界出镜和见报率最高的人物之一。
  传媒关心的是大众兴奋点。正如民俗村那位负责人,兴奋点在于和这位名人一起留影纪念。媒体理所当然地希望通过他,抓住观众和读者注意力。有人说过,这年头是注意力经济。谁注意你,你就能赚大钱!媒体需要新闻炒作。他偏偏最讨厌这种炒作。因为兴奋点不一样,加上他不愿意像其他公众人物,为了完成规范动作,屈就媒体。作为公众人物,不买媒体的帐是不行的。媒体要给他颜色看,所以才有了所谓南京事件。
  事情其实很简单。他在南京某天晚上,乘车回酒店。开车的是一位公司老板,当然是棋迷,与他们同乘一辆车的还有一位年轻女士。他与她不认识,她是老板的熟人还是朋友,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马晓春坐在车上,出了车祸,女士因车祸不幸身亡。仅这一条,显然大有卖点,于是一行大标题出现在报刊杂志上。要是他与媒体关系好,相信标题新闻不会那样危言耸听,甚至将不幸身亡的女子隐射为当晚陪他喝酒的坐台小姐。那些老记们没有来得及弄清人物关系,便大报特报有关车祸一事。你想想,这位世界冠军乘坐的车上,有位年轻女性在车祸中丧生,还能有比这更好的兴奋点?此刻,人物关系不清楚反而成了炒点,越朦胧越能激发大众想象力。
              
内心拒绝寂寞

  他渴望理解。但他经常不给别人理解的机会。
  他在公共场合过于坦率地表现出自己个性,令他与公众形象格格不入。准确地说是不符合媒体对公众形象的要求。难怪我问他最愿意做的事是什么,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与几位知心朋友,一起无忧无虑地聊天。”在这里我们不难看出,他不是不喜欢与别人打交道,他渴望宽松的人际关系,人与人的沟通和理解。他不想戴面具。
  在我给晓春的采访题纲中,一向惜字如金的他,多次提到理解或理解同义词。我问他:你心中理想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样的?他毫不犹豫回答,“首先是理解我的人,再谈其他。”答案像他飘忽不定、趣向不明的棋风,只回答了前半句。我听懂了。没有理解,便没有一切。我接着问他:你希望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安定的生活是否更有利于你事业?他说希望过一种“相对安定,不寂寞的生活”。所谓不寂寞,同样是对理解的诉求。注意,我将这两点捆在一起作为一个问题提出,隐喻着更深一层的意思:即他曾拥有美好的爱情与家庭生活,对他攀登围棋巅峰是否有某种内在联系?
  第一次与许燕见面大约是97年5月。这位南开大学毕业的中科院研究生,当时正在美国留学。她回国度假,晓春特意陪她一起来到珠海。她长得小巧玲珑,身材匀称,面部轮廓清秀,有江南女子风韵。她五官端庄,鼻梁和眉骨线条清晰而硬朗,有满族人面部特征。因为她是天津人,我便问她们家是否有满族血统?她笑笑说不知道。她笑时,亮出一排洁白的牙。我心里替晓春高兴,娶了这样一位好妻子。
  她和晓春之间的姻缘,与围棋有关。她自小学过围棋,是大学的围棋高手,曾取得天津市大学生围棋比赛女子组第2名。那年晓春到南开大学参加一个围棋活动,两人由此相识。如同许多爱情故事中的男女主角一样,从那一天起,开始了他们的婚恋之旅。有关她下棋的经历,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我从深圳赶到珠海与晓春夫妇见面,并不知道她会下棋。第2年,他们夫妇再次南下,我才知道她不但会下,而且下得不错,特别对我这个有水分的业余4段而言。
  在深期间,晓春和许燕住在王铭先生家中,我当陪住。在这栋豪华别墅底层棋牌厅,我曾与她挑灯夜战,领教过她的棋力。那天晚上,在场的有足坛一代名将容志行,他与我一样是个超级棋迷。他和她分先下了几盘棋,被她一连砍了几刀。后来他有事离开。晓春深知我棋瘾大,让我接着与许燕下。这是晓春的细心处。他看出我站在一边跃跃欲试的劲头。其实我棋力比志行差,看棋时浑身是劲,真的在她对面坐下,心里突然变得不自信。幸运的是我居然赢了她。侥幸,她过于轻敌,加上晓春的哥哥一旁给我暗中支招。不管怎样,赢了还是高兴。被晓春打到让八子都翻不了身,能赢世界冠军的妻子也是件快事。
  得知他与许燕分手,我心里非常吃惊。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他和她在一起时,给我留下非常美好的印象,一时难以接受他们婚变的事实。我一直想问他有关分手情况,但一直没有开口。他是个非常内向的人,我不问,他不会说。我生性外向,加上与他们夫妇熟悉程度,似乎早就该问了。为什么没有问,有一个我不愿意却不得不承认的原因。
  1997年在珠海,我与晓春夫妇一起游圆明新园。青山绿水间一大片古建筑群,是当代人为模仿被八国联军焚毁的清代皇家圆明园而建,所以称“圆明新园”。当然比不了当年皇家园林恢宏博大,索性当作普通人造公园,倒也有些意思。我们沿湖边漫步,一路闲聊。因为这次游园没有任何官方或公务色彩,除了我,再就是晓春哥哥和珠海深圳三四位朋友,十分逍遥自在。
  我问起许燕有关美国学习生活情况。她在美国东部读书,听说我曾在美国西海岸呆了好几个月,立即与我谈起她对洛杉矶的印象。晓春曾经到美国探望她,俩人一起周游了大半个美国。就是那一次,她和他一起去过洛杉机和旧金山。我喜欢洛杉矶,那里四季充满阳光。她说东部四季分明,有不同的魅力。后来谈到她学成后的去向,回国还是在美国求发展。她突然问我有什么建议?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如果有条件,我劝她留在美国。她反问我,你为什么不留下?
  “你和我不同,你是搞科学的。”我告诉她,没有留在美国,因为我是作家,离开中国,我所熟悉的拼凑方块汉字的本领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无用武之地。她学的是生物化学,是当今世界上一门极具前瞻性的学科,在美国可以获得更好的发展空间。
  接下来,我进一步阐明劝她留在美国的想法,这是我面对和她相同情况的人一惯态度。这种态度基于这样一种考虑:就我而言,从不羡慕国外物质生活条件,但对发达国家公民能持本国护照,自由自在地来往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却说不出的羡慕。如果给我一张能来往于世界各地的中国护照,我哪儿也不去。我劝她拿到一张绿卡,然后再回国,这样你不仅是中国人,同时也是地球人。搞科学与艺术一样,需要最大限度的空间和自由。
  她对此似乎很认同,多少有些兴奋地对走在一边的丈夫说:“听见了吧?吴老师也支持我留在美国。”
  晓春没有说话。他所以没有说话,因为他非常希望妻子尽快回国。有关这一点,他从未对我说过,我是事后才听别人说的。当时,与晓春很熟悉的玩家朋友“葛旅长”也在场。事后多年,他开玩笑地说:许燕不回国与你有关。虽然一句玩笑话,却令我内心非常不安。明知我与许燕有关是否留在美国的对话,和她最终作出的分手决定没有任何联系,但我还是说不出的内疚,甚至有种莫名的淡淡的伤感。这就是我一直没有问及晓春与许燕分手的原因。
  他很爱许燕。不论是我陪他们夫妇游览,还是一起用餐、下棋,或做其他什么,都能感到他对她的温情。游深圳民俗村时,许燕看上一把扇子,他不厌其烦精心地为她挑选。在酒店上电梯,他总是让她先上。乘车时替她开车门,吃饭时总不忘记照顾她,不时替她夹菜等等。这类细节很平常,不平常的是他与她在一起时的那种令人动心的状态。他目光始终抚摸着她的存在,充满体贴、温存和真挚的关爱。
  在他与许燕的关系中,我没有发现名人夫妻关系中所出现的非常态。有些名人的妻子或丈夫,因为心态上的不对等,这种心理落差导致了生活中的非常态。如名人配偶表面上对名人表现出异常恭谦,等客人一走,不知谁是谁大爷呢。为了在众人前抬高名人,名人的配偶往往虚张声势,真正动因在于弥补自己的平庸。
  《体坛周报》记者谢锐写过一篇文章,称马晓春身上有许多平民本色。我以为他生活中许多地方有贵族化倾向。例如他从不喝白酒。他喜欢白兰地,威士忌和法国干红葡萄酒。喝啤酒时也与别人不一样,不喜欢时下流行的“杯壁下流”的倒法,即酒瓶口贴住酒杯,让酒沿杯壁缓缓下流,稳稳地满上一杯,一点泡沫也没有。他喜欢泡沫。像德国人那样,将酒猛然倒入杯中,小半杯啤酒冲出一大半泡沫。他对啤酒冷冻程度要求很高。越冻越好。他喜欢上酒巴,喜欢那种熙熙攘攘的气氛,在一片喧闹中一个人静静地喝酒。与他贵族做派相反,他天性深处,从人文角度上说,他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平民。正因为如此,他与许燕之间的夫妻关系和其他名人不一样,他和她完全处于对等常态,这种关系像普通人一样,夫妻间充满一种动人的愉悦和温馨。
  尽管晓春非常内向,不愿意在他和许燕分手问题上多说半个字,但我深信,她和他分手,深深伤害了他。除了分手本身,还有随之而来的其他琐事,包括有人传言,许燕委派律师找上门来向他要钱等一类烦心的杂乱,不但牵扯他的精力,同时一次又一次无情地将他拖进他不愿回首的苦涩中。
  晓春对我坦言,与许燕分手,对他“事业有影响,特别近两年”。不难理解,因为婚变,失去了一个温馨的家,往日的平静突然打破,世界性大赛成绩滑破,一些大比赛中充满变数的偶然失手,追根溯源,与他面对令人困扰的现实绝对分不开。
  与许燕分手后,有关传闻很多。其中之一,是他与徐莹的关系。
  后来,这一传言越来越多,说他与徐莹之间似乎有某种发展空间,所谓发展,指男女间可能发生的那种美好关系的空间。徐莹素有美女棋手之称,我在电视上常常一睹其风采,却从未见过她。第一次面对面与她握手,是今年1月在长沙华天酒店。她和晓春一起南下,参加“马晓春新春赴湘围棋联谊赛”活动。
  按理有关传言与我这篇文章关系不大,由于长沙一面之缘,忍不住还是问了晓春。我向他保证,不会就这方面的情况见诸于文章。尽管这个问题已经被人炒成了旧闻,他还是认真回答了我。有关答案本不想写,因为有趣,特意提一笔,也算帮助世人更好地理解他。
  “我与她是师徒关系。”他告诉我,“有人想以此炒作一下,不过是达到他个人目的罢了(制造新闻热点)。现在不就没有再炒了吗?当然,我们是同行,常有机会共同参加一些活动,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何况,她现在名气也很大。”回答很妙。一反过去习惯,他没有说半句留半句,同时道出关系定位和对她的评价。徐莹作为中央台围棋栏目特约主持人,经常和一些棋坛高手在电视上讲棋,有相当名气。至于其他,他也说的入情入理。
  他和其他女棋手也保持相当的友好。与他同辈的一名女棋手告诉我,马晓与行内女棋手关系一向不错,高兴起来谈笑风生,但从来“君子动口不动手”。他不止一次对她说,希望她们(指身边未嫁的年轻女棋手)都找个好丈夫,结了婚,大家相处起来更放松。我赞同他的看法。以我观察,这是他的风格。他与女性交往,虽然不失儒雅趣致,却始终保持某种恰如其分的距离。
  他和女棋手在一起,特别早些年,经常离不开棋。他常跟她们下棋。不是一般地下,是玩,或称为玩味。例如,他与专业四段施小敏打升降,硬是将她打到四个子。看上去不可想象,但他硬是做到了。他一边下一边唱。所谓唱是一种盘外招,就是不停地说,明明臭招,夸你高招;相反你下对了,硬说你臭手,“怎么,连这种棋也敢下?”就这样。三下二下把你懵得云山雾罩,最后不糊涂也湖涂了。小敏气得不行,最后把棋子拨拉开,索性不下了。还有另一种玩法:让一方在棋盘上放17个子,看看能不能活一块棋。对专业棋手,让九子,然后在中间星位和三三再加八个子,任你有天大本领,也活不了棋,不信你们试试。一次,他与另一名女棋手(现为我国著名八段女棋手)玩起来,这可是一位杀力十足的女棋手,结果他硬是在对方铁打的江山中活了棋,不只一块,而是两块。气得对方目瞪口呆。他喜欢逗她们。尽管是逗,你不得不佩服他斗智的本领和棋力。
              
孤独的灵魂叩问

  围棋是一种融宇宙自然与人生哲理为一体,博大精深的高智能竞技艺术。围棋与禅、阴阳太极八卦,有许多相通底韵。特别世界一流高手,他们面对棋盘进行的较量,是一种灵魂交锋。他们以各自对围棋独特的理解,在有限的棋盘上争夺生存空间,向世人演绎了他们对宇宙、道和理的思考。有人以为我说得太玄,其实不然,1999年人类设计的“深蓝”电脑,在国际象棋人与电脑大战中,战胜了国际象棋世界冠军。此举令世人大为震惊。然而,同样是棋,有关专家认为,如果以目前制造“深蓝”的技术水准,设计一台相当九段棋手思考深度的电脑,具体说,像马九段这样的思考,每走一步所需时间一年半。换言之,制造一台能与人较量围棋的电脑,目前还做不到。
  在世界级的大赛中,超一流棋手技术差距小到几乎可以不加计算,赛前状态,临场发挥,以及身体情况也许比单纯技术更重要。下好一盘棋,不仅靠技术,用脑子,更要用心。这种情况下,你必须全身心投入,谁能最大限度地忘记世俗,全身心地进入黑白王国,谁就更接近胜利。说容易,做起来太难了。良好的心态与良好的身体,不是你想保持就能保持的,它与棋手们生存状态密不可分。1997年至1999年间,晓春正处在与许燕分手前后的苦涩中,他在多次大赛中与世界冠军擦肩而过。且不说有这一因素。就是没有,作为一个超一流棋手,与对等的超一流棋手比赛,有什么理由要求他每战必胜?
  1997年10月,LG杯世界棋王赛于上海大战前夕,晓春与他老冤家对头李昌镐再次相遇。赛前他来到深圳。当天晚上,我非常想跟他谈谈这场比赛,希望他全身心投入,扭转颓势,打败李昌镐。话在嘴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非常婉转地说起他与李昌镐1996年在汉城东洋证券杯那场比赛。当时形势为1比1,那是第3局比赛,这盘棋他以半目惜败。
  我问他,这是不是他世界大赛中印象最深刻的对局?他说参加世界大赛太频繁,很难说哪一次印象最深刻。但那次半目输赢,确实对他影响很大,至少在心情上是这样。我问过好几位职业棋手,他们也认为,尽管晓春输了,就棋内容而言,他飘逸机敏的棋风令人赞佩,如果没有他在棋盘上令人刮目的天才表演,相信李昌镐也不会得到“石佛”的绰号。
  “就棋的内容,我认为你才气决不在李昌镐之下。你能赢他。”兜了一个大圈子,我终于说出我最想说的话。
  他没有正面回答,仅表示能赢和赢差一个字,这一差就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是我第一次与他谈及围棋以及有关比赛情况。他似乎看出我对这一答案不太满意,于是进一步谈起他对比赛的有关看法。
  “因为我拿了冠军,人们就期望我永远拿冠军。这是不实际的。如果我先拿两三个亚军,再拿冠军,似乎感觉就不同了。”他说的是实话。近年来,他拿了好几个世界亚军,并没有引起人们足够关注,人们的注意力一直盯着他没有拿到的冠军头衔。有关这个问题,他不止一次对我说过,成千上万棋迷,永远希望你第一。其实何止棋迷,一般人,包括我在内似乎也不例外。
  他离开深圳不久,从上海传来他再次败给李昌镐的消息。我非常沮丧。我认为他当时状态不错,赢面很大。深圳某大宾馆老总岳川江(晓春来深时就住在他管理的酒店)不无惋惜地对我说,太可惜,怎么又输了?我也连连叹气,说不该输。看,又是一个不该。当时我一点也不知道他与许燕正经历痛苦的婚变。
  他实在太内向,或者说太自尊,向朋友诉说心中的不幸,对他是个负担。其实不论他身边发生什么,哪怕没有许燕离婚这件事,我也没有理由说该不该。无论什么比赛,只要是比赛,有赢家,必然有输家,哪有该不该输这一说?连我这样自以为比较理解他的人都有这种想法,其他人,还有媒体,可想而知。
  说起他与李昌镐之间的较量,他有自己的见解。
  我问他,怎样以平常心看待他和李昌镐的战绩?过去我一直将马、李之争看成鳄鱼的软腹,不敢碰,因为写这篇文章,不得不提出这个问题。他沉吟片刻,然后告诉我,没有一位棋手坐在棋盘前不想赢。平常心是指你如何从容地去赢,所谓将输赢抛之脑后的“平常心”不存在。如果输赢都无所谓,何必比赛?有人说起李昌镐成天将心事扑在棋上,暗示他没有对方用功。这个问题一提出,我便觉得愚蠢。他对我说,“围棋影响了我一生,至少大半生。”这便是答案。下棋下到他这个份上,根本不在乎一天具体多少时间花在棋上。棋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只要他活着,他就活在围棋中,赛场上每一分钟,饱含了他平时几百甚至上千倍时间的心血积累。哪来的用功和不用功?
  随着你生命阅历的丰富,棋外功力和境界提高的同时,大自然也无情地夺走你生命中最具活力的另一部分。“单纯就计算能力,十岁要差半个子。”这是他对岁月的感慨。我赞成,也是我亲身体会。十多年前的对手,对方棋力不长的情况下,我原来让三四个子的,现在只能让两子,稍长了棋力的人,差不多只能平下了。高手们功力深厚,这方面表现出的差别非常细微,我们这些俗人看不出而已。也许围棋的活力正在于此:她的无穷尽和不断推陈出新。“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是宋代诗人的诗句,随着当代生活节奏加快,我将其改为各领风骚三五年。
  “李昌镐是当代公认的世界最强手。我与他差一代人,如果一定要我战胜他,那就太过份了。当然,我应该努力去赢他。”这是晓春原话。他作为中国及世界一代棋坛的风云人物,我们不能苛求他,非打败当今围棋世界第一人不可,不合理,也不公平。接着他谈起当前世界围棋格局:目前仍为中日韩三强鼎立势态。相对而言,韩国似乎稍强。主要是李昌镐强(一流棋手集团中有一位出众的超一流,在大赛中作用不可低估)。中国年轻棋手比日本强,不仅群体基数大,素质也不错。也许中国年轻棋手有一天能战胜他,这样中韩之间的对抗会更精彩,更激烈。
  在中国年轻棋手中,他看好常昊、周鹤洋和孔杰等人。特别是周、孔二人,先后胜过李昌镐。赢了几盘,不等于比对方高。“一时胜负在于力,千古胜负在于理。”所谓“理”,是指棋手对围棋理解深度,以及综合素质所构成的整体实力。随着年轻棋手们人生阅历增长,整体素质不断提高,也许超过和达到李的水平为时不会太远。
  我长长松了一口气。在他这番心态平和的谈吐中,我突然觉得他解脱了。至少在与李昌镐的苦斗中解脱了。2000年底,在深圳再次见到他,发现他清瘦的脸饱满起来,微笑时脸上仍然挂着熟悉的略带腼腆的表情,呈现出步入中年的儒雅风采。我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对他说;你越长越漂亮了。我不想用“帅”这个词,担心失却了某种古典的优雅。他身上一向有这种优雅。经我一说,妻子有同感,朋友们也很以为然。他很开心,话比平日多。我在他身上感到一种焕然一新。
  我深信,他不仅走出李昌镐阴影,也走出与前妻分手的阴影。突然间,我想起他当初他与小林光一比赛中曾经有过8连败纪录,当他从沉重的阴影中走出后,小林九段似乎再也无力回天了。李昌镐的老师曹薰铉饱尝学生李昌镐败绩,近年来不是经常还以颜色吗?相信他也能。与晓春文弱的外表相反,他骨子里有一种常人少见的韧劲。一旦他真正解脱,什么样的事都可能发生。
              
天才难逃宿命

  围棋,是一个妙不可言的玩意儿。我一直怀疑围棋是外星人传授给我们老祖宗的。你想想,世界上几乎所有竞技游戏,包括中国象棋、国际象棋和桥牌军棋等,无论是将帅王后,车炮兵卒,或司令军长,包括卜克牌中的K、Q、J以及不同花色和点数,人们都事先假定了它们不同等级和不同功能。这是人类社会等级观念的延伸。相反,围棋司法自然,崇尚宇宙中的道和理。所有棋子没有功能差别。黑白是色,又不是色。圆是宇宙物体基本形,不为形。无形无色的棋子,隐喻了宇宙的本质。
  棋盘同样妙不可言。横竖19条线,将棋盘分割为324个小方格,361个交叉点。象征宇宙无限,同时又隐喻了宇宙有限。无限是宇宙本质。但我们认识的宇宙是有限的(以人类认知的宇宙边缘为界)。于是,在古人想象的天圆地方的宇宙中,人们展开一场较量。按华以刚所说,围棋本质上是生存空间的争夺。大到星系,黑洞白洞,暗物质,小到地球物种,动物和人,争夺生存空间是宇宙最本质运动形态。
  空棋盘是未来。棋子落下的瞬间是现在。棋子一旦落下,立即成为过去(历史)。象棋棋子除了兵卒,其他棋子可以进退。跳出马,发现不对,仍然可以跳回原位(因为棋局发生变化,其实已经不是真正的原位,但视觉效果仍然给人这种错位)。围棋不会。这种视觉错位不会发生,无论黑白子,一旦投子,便成为永恒。不论这一手造就你的耻辱和荣耀,你都无可奈何。一步步,不动的棋子演绎出无穷的动态变化。你说,妙不妙?
  古人一向认为,面对围棋盘的厮杀,高手们都将这一过程视为难得的人生体验。我们读高手棋谱,犹如看一本没有汉字的天书,必须细细品味,才能悟出他们直面围棋的思考。精妙的思维在黑白子交替落下的同时,棋手们高超的人格跃然于棋谱之上,那是人性一次美妙理性的自我完成。我经常对着我读不懂或不完全读懂的棋谱发呆。此时耳边总响起华以刚讲棋时的一句话:看不清楚。
  正是这种看不清,造就了围棋最大的魅力。
  面对许多高超的棋手,我们除了对他们精妙的思维惊讶外,总有说不出的好奇:是谁教他的?什么人挖掘出他们罕见的天赋,令他们成为围棋领域里耀眼的明星!对晓春自然也不例外。我正式向晓春提出这个问题:你的启蒙老师是谁?
  答案既在意料之中,又多少人有些意外。
  他1973年学棋,时年9岁。第一个启蒙老师是父亲。当时,他与爷爷奶奶一起在嵊县县城生活。父亲马尧祥在县城外小镇上教书,每逢周末或假期回家,教儿子下棋。一起学棋的还有他哥哥。马老师大概不会想到,儿子日后会成为世界冠军。在这样一个小县城,围棋水平能高在哪儿,晓春与哥哥常和一位姓尹的医生下棋,此人是当地高手,从授四子开始,但很快让不动了。1974年4月,兄弟俩分别在绍兴地区儿童组围棋比赛中赢得第一和第二名。5月,他和哥哥一起参加省体委围棋集训班集训。1975年,年仅11岁的晓春参加省成年组围棋比赛,取得第2名的优异成绩。此刻,他与当年授四子的尹医生下棋,已经让对方两子了。
  他很快被选拔到北京国家少年队参加集训,3年后,即1978年便获得全国少年围棋大赛亚军。1982年,他一举拿下全国冠军的桂冠。1983年,19岁的马晓春获世界业余围棋赛冠军。同年,成为我国最年轻的九段棋手。
  “有人说你下棋不太用功。你在长春围棋比赛时一脸心不在焉,经常出神地望着窗外路过的火车。有没有这回事?”我问他。
  他笑笑说,不关用功不用功的事。他认为面对棋盘,与对手较量,你的棋力功底,决定了你能看出多少种变化,并在千变万化中找到最恰当的点。“当时我的棋力放在那儿,这就决定了计算变化的思考时间。想完了,对手还没落子,总不能面对棋盘发呆吧?与其发呆,不如看看别的什么,调整一下思路。”他总有与别人不同的角度。
  除了父亲是他第一位启蒙老师,他在这一领域能有现在的成就,当然离不开陈祖德、聂卫平等人的指导和影响。他认为,在他的围棋人生中,对他有过帮助的人很多,其中帮助最大的是聂卫平。他如此郑重地提到聂九段,令我有些惊讶。我想,这大概是他近年来第一次对外人如此正式地表达了对聂九段的尊敬。这位难得流露心迹的围棋天才,提及另一位天才,简短的字句中隐隐含着一种少见的珍惜之情。
  前一阵子,由于种种原因,晓春不想参加春兰杯围棋大赛,他希望聂九段能参加这一大赛。我以为有人故意搅浑水,放出这种传言,甚至说晓春有意让老聂出场,是因为近年来老聂比赛成绩不好,常有昏招等等。为此,我当面问晓春。没想到他说有这回事。他认为聂九段仍然是一位出色的围棋高手,应该在这类大赛中代表中国选手出场。
  想起当年的聂马之争。电视媒体曾大事渲染他们的过节。这边记者问老聂:你的大局观,加上马晓春的中盘力量,堪称当今世界上最具水平的强力组合。老聂以他惯有的自信点头称是。那一边,电视屏幕上的晓春却不动声色地表示不敢苟同。对他们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矛盾,我不想多说,但可以肯定,被一些好事者夸大了。多年后,晓春提到这位前国家总教练,毫不犹豫地认为在他围棋人生中,聂卫平对他帮助最大。
  我们不但低估了晓春对聂卫平的友情,不仅是师生之情,其中更包容了一个天才对另一个天才的理解。我联想起这样一个事实:与许燕分手的人生经历,与聂九段的婚姻波折,包括他们走向围棋高峰后的经历,令他更能理解另一位天才。是不是这样,我不知道,但我想多少有些相通的底蕴。
  他从一名年轻棋手走向成熟的过程,遨游于黑白天地间,飞扬洒脱地登上巅峰,直至他折翅于李昌镐的“不动心”;与聂九段当年叱咤风云,而今似乎英雄迟暮的经历,是否有着隐约相似处。这是普通人生的必然。更是天才人生的必然。如同一个登上巅峰的人,不可能久久停留在山巅喝西北风,迟早都要下山的。万科老总王石有一句名言:上山难,下山更难。
  从这一意义上说,任何一位天才型棋手,当他发出耀眼光辉的那一刻起,注定了有一天熄灭的宿命。你披荆斩棘,击败无数对手,登上巅峰,最终都将被另一个天才人物所战胜。英雄生来是为了打败别人,最终也必将被另一位英雄打败。这是一种悲壮的宿命。试想一下,如果直到现在仍然没有人能战胜吴清源,围棋就有一千个理由终结。因为李昌镐与马晓春对垒,取得如此骄人的成绩,人们才认可他世界第一高手的地位!从这一意义上说,英雄的诞生,需要另一位英雄。
  上山下山路上,晓春究竟能走多远,以后还要走多远,相信读者比我更关心,也更清楚。和所有接近极致的人一样,他有自身缺陷。拒世俗于外的孤傲,过份自我的排他性,以及由此产生的对媒体本能的淡漠和沟通障碍等等。也许,天才的缺陷正是天才的需要。我们不能苛求天才,要求他们像常人一样循规蹈矩,要求他们规范地完成公众人物应该完成的动作,甚至要求他们永不输棋。有句玩笑话,只有那些自己永远不死的人,才有资格要求棋手永远不输棋。太妙了,两个不可能放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平方。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正因为是天才,人们才苛求。谁也不会去苛求一个臭棋篓子。就象人人都追求的人生完美,正因为不可能,人们才会一代又一代地去追求。
  天才的诞生概率很低,我们有理由关爱天才。像那位凭借“上帝之手”为阿根廷赢得足球奇迹的天才运动员马拉多纳,尽管他有不少毛病,但阿根廷人仍然视他为国宝,对他关爱有加。在这方面,中国人的心智远不如这个南美小国的国民成熟。许多棋迷们经常抱怨老聂每下必输,昏招迭出。埋怨晓春不该输给李昌镐,更不该一输再输。是的,任何人可以这样想,但不能以此作为硬性要求。
  不是说我们不希望他们赢棋。不论是晓春还是老聂,他们正值盛年,与大器晚成的日本最卓越的棋手藤泽秀行相比,仍然年轻。我们有理由对他们抱有更大的期望。顺便提一句,有人说日本、韩国棋手的生命力似乎比我国棋手长。像曹薰铉、赵治勋、林海峰、武宫正树和小林光一,大多年过四旬,仍然活跃于世界棋坛。就此,我问过中国棋院院长陈祖德、副院长王汝南和棋协秘书长华以刚。他们认为,必须从体制上解决,唯一出路在于改革。像现在,选手们参加一场大赛的出场费,远不如他们到地方参加一次围棋活动报酬高,似乎不能算很正常。除了社会各界的参与,体制非改不可。我国围棋职业化改革起步晚,正处摸索阶段,有许多事要做。这方面的事做好了,相信随着中国围棋总体生态的改善,将会大大提高棋手的活力。
  当今,面临众多年轻棋手挑战,晓春(包括俞斌等人)仍然是他们那一代棋手中坚力量和超一流高手,大赛成绩仍然很出色。梁伟棠九段对我说过一段非常有趣的话。他比晓春晚一点到国家集训队,曾与他同住一间宿舍。他说“我们这代人当中,他的确是最出色的。不得不服气,死打活缠了这么多年,终究没有人能搞得过他!”当然,期望不同于苛求,更不等于强求。就此而言,一个宽松理解的环境,对他非常重要。他本人也不止一次提到这一点,希望人们体谅他上山下山的艰辛。理解,是对天才最好的支持。
  共和国诞生后,中国围棋在世界重新赢得她应有的地位。陈祖德,聂卫平和马晓春是这一漫长历程中三个座标人物。在我心目中,他们都是天才。
  围棋起源于中国,但在近200多年间,却由日本人发扬光大,令其成为一项世界性的人类高智力竞枝艺术。20世纪直至70年代,日本一直是世界围棋中心和唯一强国。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陈祖德连续三次蝉联全国冠军,并第一次战胜日本围棋九段高手,使我国围棋走向世界。聂卫平在中日擂台赛中作为领军人物,以其不败的辉煌,带领我方多次战胜日方,令中国围棋跻身于世界强国。而马晓春于1995年所取得的两个世界冠军,是中国棋手在世界大赛中夺冠零的突破,拉开了中国棋手登上世界级竞枝高峰的序幕。
  过去的一切,像棋盘上落下的棋子,已经成为历史。
  风生水起,潮起潮落。晓春人生经历像一盘棋,刚刚步入中盘,在复杂的局面中走过许多难点。在新世纪里面对新的挑战,相信他会洒脱而自信地走向未来。“给我以理解,还你以奇迹。”天才毕竟是天才,晓春悟出这一点,不仅令他自身得到解脱,也会赢得更多的支持和理解。上山下山路上,愿他不再孤独。相信有一天,他会再度登上一座新的高峰!
  信不信由你,我信! 2001年元月写于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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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吴启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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