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在人类艺术渊远流长的历史之河中,有一种人物,对人类艺术可以产生举足轻重的影响,却又如同飘渺与地藏的相遇一样,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那是天才。
天才是那么神秘的一个存在------既没有人能预言天才将在何时、何地、以何种姿态产生,也没有人能够在天才已经产生的年月里准确地给予他等同于天才的待遇,而天才,却包容了人们的无知与怠慢,风雨无阻地探寻着自己的"救世"之路:任谁,也阻挡不了天才在人类的历史中创造奇迹的脚步!同样地,在艺术的世界里,人们明了天才对于艺术发展的意义,却苦于找不到发现甚至创造天才的路径。
今天,我亦在此讨论天才,甚至讨论“天才的产生”,心中自然也是充满了莫名的惶恐:天才的产生真的是可以预见、可以导引、可以掌控的吗?答案却是肯定的。因为如同“谜”一样的天才,其实正存在于每个人的潜能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痛苦地等待着唤醒自身的力量!
我今天所要探讨的,便是唤醒这种力量的可能性亦即天才产生的可能的规律与途径。毕竟再也没有什么比“天才的产生”更能加速人类发展的了。
一、关于天才
首先,如果想要了解天才的产生,首先要了解的应该是"天才"的概念。有词典解释说,“天才”是一些天生拥有某种杰出才能的人们。在历史公认的艺术天才中,不乏一些我们耳熟能详的名字:我们忘不了莫扎特们一蹴而就的神来之曲,也不免会在
言归正传,关于天才的创造,可以这样说,这种创造具有以下几个特
〔一〕、超前性。天才的创造往往会自发地倾向于一种预见性。例如音乐大师巴赫一生的努力都远离了当时的流行时尚,不能为当代人所接受,却在百年之后成为确认其“天才”身份的唯一证据!美术史上也不乏这样的例子,雷诺阿、莫奈、塞尚、凡高、马蒂斯……和他们新姿态的艺术形式在进入已成形的评判体系之初,总是被耻笑、忽略甚至排挤的。这不只因为接受新生事物须要一定的时间和过程,还因为天才的思想往往总是走在社会大众意识形态之前的,他们强大的思维力以及强烈的好奇心不能忍受长久的停滞不前,这就决定了他们终会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艺术事业的推动与发展,直至远远超前于同一时代其它人的行为和观念。
〔二〕、开创性。在艺术史的领域里,原创性永远是历史地加以限定的。用赫尔德的话说,存在着所谓“历史时机的唯一性”,正是这种品性使艺术史成为不可逆转的过程。天才的开创性比之于模仿者的追随性,绝对是空前绝后的。当人们需要由室内步出户外,打开门就显得特别地重要,而天才,往往就是那个为我们打开大门的人。毕加索和他的《亚威农少女》不就是联系着传统绘画与现代艺术的那根开门的钥匙吗?天才们在世人依然依靠“蜡烛”守护光明的时代里,便是一种发明了“煤油灯”、“电灯”、“氖光灯”……的力量——伐木成林,植木圆荒。
〔三〕、稳定的自觉性。在天才的性格因素中,“倔强”甚至“固执”是其中显而易见的一个部分,当他们因为意识到了某种值得为之努力的正确的〔不管人们是否同意〕的理由而变得十分地“固执”的时候,天才的创造就会表现为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觉行为,一种必须坚持的内在需要。因而具有不轻易为外力所阻挠的相对稳定性。正如绘画天才凡高,在他与艺术共度的日子里,尽管命运多舛,时运不济,他的创作亦进行得如火如荼——那是仅次于生命的需要,也正好就是之所以要生存的最大理由!这种稳定的狂热的自觉性一直贯穿于凡高艺术生命的始终,直到他决定为了别人的生存而放弃了对生的依恋的那一天,艺术,仍然是他一生中不可替代的伴侣……
〔四〕、高尚的包容性。这首先表现为一种艺术宽容:他们不会对传统持一种全盘否定或简单背离的态度,而是溶入它、发展它,并且为它进行一种救赎式的改革。这就使得天才的创造可以在一个浑厚广博的基础中生成,并且实现最终的超越与升华。这种包容性不只是体现在天才的创作兼收并蓄的继承之中,亦广泛地存在于天才的艺术之外。仍以凡高为例,人们崇敬凡高,并不仅仅因为他凝聚在画布中的那种用生命的代价换取的忘我热情,还因为他处世待人的态度中那份最真诚深切的善良与关怀:对于出现在他生命中的每一个人,他从来都是以最宽容的同情将人们温柔地涵盖——正是这种人性上最完美的光辉令凡高深化了他在艺术形式上的贡献而成其为绘画史上最伟大的天才!可见致高无上的人类艺术总是与最完美的人格力量相联系的。正如同我们在评判一位少女之美的时候,总会由她的外在透视至心灵——因为打动人心的,不会仅仅停留于视觉震撼的浅层,而最终会是那些来自心灵的力量!在人们评判一幅画作的同时,其实也是透过画面去评判画家整个人的智慧、思想、品味以及人性的全部张力!天才的创造所拥有的就是这样的一种维系着包括天才自己在内的全人类的成长与完善的力量!重要的是,如此神奇的天才的创造力究竟来自何方呢?
……我想我们有必要走入遗传学。遗传学能为天才的先天条件的规律性提供什么讯息呢?首先在利用比才的智力评估量表所做的社会调查结果中,我们可以看见,按照一般智力结构的要求,高于正常智力水平(智力指数在120-129之间)的人群占总数的26。2%,其中超常(智商指数在120-129之间)智力水平的人群占7。4%,极超常(智商指数在130以上)智力水平的人群则只占2。3%。当然这些数据并不能说明智商超常的人便都是天才,尤其艺术天才的大脑结构又往往不能与其它学科要求的大脑结构共论。但我想大多数人都会同意达芬奇是智力超常的艺术天才。除了在绘画上名垂青史之外,他还有许多身份:他是当时著名的建筑师、哲学家、诗人、作曲家、雕刻家、运动员 、物理学家、数学家和生物学家!他每天只须保持几小时的睡眠便可以不知疲倦地投入到没完没了的工作之中,而全无普通人分身乏术的烦恼,并且在仅仅作为他诸多兴趣之一的绘画上,他的成就就远远地超过了同时代的许多人!但达芬奇现象在艺术史中并不普遍,在各方面都全面发展的今天尤其稀有。而在比才的智力评估量表中,测量的各指数代表一种对平常人的大脑及其神经系统机能全面发展的综合测定,是以学习理解能力及抽象思考能力为核心的一般智力水平,而有些艺术天才的智力结构却是通过大脑成熟过程中的发育倾斜和后天补偿调节来获得的,比一般人的大脑组织方式更为奇特,其运性也更富感受性,甚至由于偏差的过度而表现出某些方面的“弱智”,诸如:社会交往能力、方向辨别能力……的缺失。人们常常说的“盲者善听”也是这个道理。我们以另一个极端毕加索为例:众所周知,他的抽象思维能力严重馈乏到了这样的程度:每当他翻开数学课本,符号和公式便会混乱成一纸动物的跳跃或激战——所以他在极其勉强的情况下修完小学课程,却因为普通智力不平衡的原因,无法通过任何一所中学的入学考试!但他的艺术创造天才却有目共睹,所以一般智力评估量表测出的高智商指数并非天才产生的必备条件!“天赋”对于艺术天才的意义甚至对于任何人的意义绝不仅仅停留在公共的评判体系之中,而每个人与生俱来便与众不同的神经构造就是导致天才产生的可能性或多或少或深或浅地潜藏于人们体内的生理基础——在每一个如同达芬奇一般无所不能或如毕加索一样看似平凡甚至愚笨的孩子身上,其实都会在某些方面有着一些有待挖掘但也可能会永远被埋没的“天才”力量!这种力量的起源之一就是来自家族的基因复制,我不是在这里鼓吹“才能传递论”,仅是表明,如同常人往往貌似双亲的道理一样,人的大脑及其神经系统的组合结构和运行方式也会在遗传的可能上找到依据。当然这仅仅是起源之一,根据新闻联播最近公布的研究成果,人类基因总数不过7000余种,而种类之间的差别又仅仅不过是1/7000,可见人类有着极为近似的生理基础,也就是说,没有“家族艺术细胞”可承继的人们同样拥有成为艺术家的可能。那么到底是什么引发了艺术天赋的确认、显露和扩张呢?
这就涉及到我们接下来所要关注的这个问题——后天因素对天才产生的影响我们可以假设有一些储存在冰室里的种子:即使种子再好,如果缺少适宜种子生长的温度和水份的话,它们也还是永远都不会发芽的。在艺术的故事中也是这样,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画的人不会拿起调色板就能凭借它自如地表达他的思想,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交响乐的人当然也不可能凭空写出一部《卡门》。由此可知生长环境〔包括社会家庭环境、生活实践和道路、受教育水平和社会关系的作用…〕对于艺术天才的产生是一个不可忽略的因素。众所周知,我们的凡高生自名声显赫的荷兰艺术商人家族,毕加索是一个迷恋艺术的西班牙画师的儿子,而巴赫,更是出生于世代以音乐为生的艺术世家……他们有机会于生命初年便在艺术的熏陶下建立了最初对艺术的潜在感受力,这当然比那些仅仅在社会大背景中与艺术相隔遥远的人们更加得益于艺术语境的潜移默化的力量。巴赫的家族中大大小小的天才不断产生就是受此影响。当然这并不能说明较晚接触艺术的人们就没有艺术才能,并且也不是说所有较早涉及艺术的人们都会成为艺术天才的。 天才的产生还必须取决于人的主观选择性以及这种选择性的强度和持久度。纵观天才们作出亲近艺术之选择的方式,不外以下四种:自然进取型、消极被动型、狂热迷恋型以及迫不得已型。 自然进取型指的是从一开始选择艺术便从中得到丰厚回报于是决定全心投入的类型。所谓丰厚回报指的是积极创造的快乐、流连忘返的沉醉、畅所欲言的无忌,或者还有被认可的光荣等等……这一型的天才首推莫扎特。他自四岁起便表现出超乎常人的音乐天分,在父亲主持的巡演中,他成了举世瞩目的音乐神童,人的基本需求〔包括生存、自尊、优越感、安全感、交往、爱……〕都在一片“天才”的欢呼声中一一得到满足,当然继续深入音乐的世界去剖析自己灵论魂深处的奥秘也就是自然不过的事情了——正如一个长年依靠狩猎为生的猎人,森林若已给了他足够的生存才富和乐趣。那么再苦再累,他也不会再离开那片森林。除非有大火把它燃尽,否则猎人又何必去寻找大海之滨的新生呢?而我们知道,莫扎特的音乐森林是不会被任何力量燃尽的,燃尽的不过是他自己——在他三十五年的生命中,莫扎特以惊人的速度写下了100多部交响乐、30多部钢琴协奏曲,20多部小提琴协奏曲、数不尽的钢琴单曲和两部歌剧,成为音乐史上作品最多的奇才!第二种选择的理由是消极被动型。当然这只是在选择之始。我们可以以贝多芬为例。贝多芬与莫扎特不一样的是,贝多芬与音乐相遇得非常地不情愿——他父亲迫他留在琴椅上真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可以说早年的贝多芬对音乐充满了反抗情绪。音乐对于他正如同“毒品对于人类”一样,刚开始是苦涩而令人厌恶的,可是在进一步的接触之后,贝多芬却为它的魅力所深深吸引、不可自拔——纵使他在每次创作的时候都会为强烈的创作冲动与表达手段的不尽如人意之间的矛盾折磨得苦不堪言,(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真实情况:贝多芬写出和莫扎特同样数量——仅是数量——的东西所要求的时间是莫扎特的好几倍。)但他却也知道:音乐中至纯至美的东西与痛苦是共存的,只有深刻地进入了人世苦难的中心,才可以触及到人类艺术的真谛!同时这种与命运战斗到底的态度本身,就是一种最伟大的艺术!相对前面两种类型,第三种类型——狂热迷恋型就显得“希拉伯图”得多。这一型的人往往不是天生的天才,至少不具备天生就较易被认可的才能。他的典型人物是凡高,那个可以为了理想放弃安逸、平稳、健康甚至生命的人。我们都知道凡高是如何在艺术的包围中由兴趣到理想日渐陷入对它的迷恋中的,也知道凡高与众不同的“笨拙”是如何在世人的标准中被冠以“毫无天分”的判定。可是我们不是凡高,无法体会他在一片从一而终的嘲讽气氛中依然能够保持着对艺术最高境界的向往、能够为了它毫无保留地付出的那份执著背后的理由,但我们却可以籍此相信,一个仅仅拥有狂热信念的凡人,也一样可以在不断的相信与坚持中,去展现生命中不平凡的壮丽。天才可以没有昭然若揭的天赋,却不能没有一个坚定甚至狂热的信念!天才并不是天然生成的,而是人在后天为了理想不懈努力的结果!最后一种选择的理由最为奇特。那是迫不得已型,这一次的代表人物是毕加索。对于伟大的毕加索而言,绘画曾经就是他唯一的选择。我在前面提过:毕加索是一个不能完全适应学校教育的孩子。直接原因是他与生俱来的一种精神上的不安定因素——他的感知觉敏感而脆弱,加上与母亲的隔阂,导致他对周围几乎所有的人都有着一种夸张的惊惧与不安定情绪,只除了他的画家父亲约翰先生。所以早年的毕加索成了一个恋父情结十分严重的孩子,以致离开父亲去上学都成了不可忍受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逃学固然不能称之为家常便饭,至少在课堂上不停地看表亦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小学毕业便无书可读的毕加索,只好进入父亲所执教的加尔达美术学校,在父亲的指导下完成了最初的美术教程。你可以想象,在毕加索灰暗的童年里,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害怕地无从把握,而当他终于伸出了手,并且可以把绘画牢牢抓住的时候,谁能怀疑他抓住的不就是一块救生的木板甚至可以说,就是他的阳光呢?从此以后绘画就是他欢笑、呐喊和哭……的唯一窗口。它寄托了毕加索所有的天赋和梦想,成为他借以释放生命热情、得以成长为一个完整的成熟的人的最高理由!所以毕加索用80年长的时间去走一条绵绵不绝的创作之路,当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而不管天才们是出于何样的理由走进了艺术的大门,用心去体会的他们总会在艺术的世界里找到自己最得意的发现、最美丽的珍藏、最畅快的表述、最自由的幻想、最深刻的思想……以及自己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并让这一切成为他们在艺术的阵营里孜孜不倦地守望一生的永恒动力!这也是世人所看到的所谓“天才等于1%的天分加99%的汗水”的外显行为中真正的内在原因!正如一个为了爱承受艰辛的人不会把这种劳累视为难忍的负担一样,艺术的天才们正是这样地爱着沉浸在艺术中的自己以及艺术本身,因而愿意为它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的!人们喜欢看到这些“纯粹”地在追寻着什么的人们的忙碌身影,喜欢让天才走在历史的潮流之颠为人们把艺术的发展不断地延续下去,喜欢看到天才的脚步其实就在自己可触及的前方——而这,就是天才得以产生和存在的最本源的群众基础。
我们还要谈到天才产生的群众基础。天才的产生并不是一个又一个的偶然之和,它其实来源于人们对自身成长的潜在期待与认同:人们期待看见天才存在的证据,以期窥见自己或自己的后代们将来可能存在的状态。毕竟天才的产生也并没有一个可直见的时刻,而是一个在一片混沌中不断酝酿的过程,“有的东西逝去了,有的东西行进着,有的东西正在无声地生成……”人们要证明的便是:在瞬息万变的未来里,天才的动力引发的“全力以赴”一定能把人们带到理想中的那个地方!从这个角度上看,找到了“天生我才必有”的那个“用”途的、有理想、有抱负并且努力去实践它的人们都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天才!只要能找到充足的理由把人的主动性发挥到极致,便有可能创造出天才的奇迹!——是这样的信念,成为了天才产生的最完备的温床!结束语 天才,其实就是那些不惜耗尽生命也要去为真正的理想奋斗的人们的名字!——相信自己的所为有着不可替代的意义,便是天才的坚持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最后防线……当然了,天才仍然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如果当每个人都成其为“天才”,当“天才”成为社会大众皆可实现的普遍愿望,天才产生的标准便又会相对地进入到更高的界限。何况,天才总会被自己鞭策着不停地奔跑,而真实情况却是,到处只是些走走停停的人,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坚定地为理想燃烧甚至牺牲而成其为天才的——有趣的是,庸常闲淡,该叫做大智若愚还是愚人若雅呢?没有人知道……社会的发展是否呼吁人们都能把生命的力量发挥到极致?更多的天才的产生能够催发的又是什么样的逻辑呢…… 或许,我们不应该怀疑世界的尽头没有我们的梦想,不应该惧怕宇宙的灭绝会轰然改变地球的际遇,不应该惆怅时间的永恒终会发现自己的无所依偎……矛盾的你我,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许永远,都不会成其为天才。只是……好奇心的想念毕竟难免朝花夕失……无限接近的天才产生的临界状态竟又会在哪里呢?如果,我们知道自己不得不声嘶力竭地抓狂,矢志不逾地呼唤以求安宁,那么,忽略才能的得失吧,绝无仅有的臣服自然:能期待的,不过也只有无穷无尽的叩问、等待、思想,直至地老天荒……
(作者:豆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