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武前注:
由于这一部中篇军事科幻小说创作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加上未作改动,所以,有一些具体的描写已经过时了,请读友注意和理解。
严格说来,这只我构思中的一部长篇小说的上卷,下卷本来想写人类各国军队如奥林匹克一样展开军事(战争)竞赛的精彩场面,可惜由于忙于俗务,迄今未能完成。】
第一章
什么时候,额上手腕上的汗停留在汗毛孔的孔口懒洋洋的不想出来了。顺着脖径入胸脯流淌的汗,也疲乏了似的,悄悄收兵了。一丝风从窗口溜了进来,用柔软的动作,擦拭着一位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军人肌肤上的汗迹,象怕把他惊醒了似的,轻细得连一页薄薄的稿笺也稳如峭岳般斜峙一堆书的身旁。纹丝不动。军崐人向前挪了一下藤椅,头伏得更低了,瞧他那专注的劲头,多象荒草丛中趴伏着的一头斑斓猛虎,两只前爪深深抓陷泥土,圆睁的双目射出一道强光,紧紧追摄一头踹踹跳跳的,擅自离群的梅花鹿,连眼睫毛都不眨一下,等待着它走到一扑就可以到位的那繁灿的山花前。突然,军人的背影颤了一颤,是如刺的尖爪深深的刺入了那花斑可爱的嫩皮,还是小鹿已走拢山花而又预感到什么似的裹足不前而造成了多余的紧张。
一件厚呢军衣无声息的伏上军人宽阔的后背,似乎没被感觉到,军人仍一动不动,看来,那头胆大的小鹿还没有走掉,还在那花前几尺的地方若有所思,气得猛虎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了,它不想再等待,它决意冒险出击,否则,鹿儿一旦掉头。
夏夜的微风,象小提琴悠悠的抒情,在星光与树影间溢浮,虫儿们情绪亢奋,顾不得嗓音的低劣,一起随着旋律哼唱起来。
暮地,军人立起身来,衣服掉了下来,他转过脸,触上了那柔情楚楚的目光,笔下的意象全然消逝:“梅,你还没睡?”
“夜深了,我冷,我真的好冷。”如莺的娇嗔隐挟几许的凄然,军人凭第六感观,感觉到了。
“梅……”军人掀开藤椅,一把把妻子拉进怀中,满含歉意的嘴唇深深的印在期盼已久的潮润的嘴唇上。良久,他从梅的背部抽出左手。略微侧身,揽起她光洁而修长的双腿,稳稳的向卧室走去。
“你怎么流泪了,威,是我不好吗?”梅的脸颊湿热了两点,她把沉睡的嘴唇滑开,一头偏入军人的左肩。
军人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浓眉下压,情愫的温泉从灵魂的窗口涌了出来。涓涓下流,他能说些什么呢?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战略火箭军司令,作为中国军队的一位特级上将,作为这个貌似太平,实则稍稍一不慎便万劫不复的星球上所谓几大战神之一,他肩头的担子是超负荷的。他又有多少时间留给他的爱妻呢?连一年一度的休假,都没有一次是满期而归的。虽然妻子早就可以来到自己身边,可由于自己所谓的事业心,直到……唉!有力的臂膀又紧了一紧,但她……梅的心胸已被巨大的幸福充填,任怎么挤压也不愿溢出涓涓来。
夜风张开了翅膀,院中那株昙花迎着它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见夜风并非专程为自己而来,也没多在自己身边多停一会儿,不多会便气恼的把笑容收起,只抛一缕郁郁的芳香进那灯光汇出的窗口,似一种默默的劝慰:青春,爱情,甜美的时光,不都是昙花一现吗。
月华如水,恬静地洒在地上。
温柔乡中,上将的梦被和煦的暧风吹走,烈马般不停的思维,此刻也被一种深深的喜悦的疲乏绊倒,瘫在芳草如茵的绿野里。吮吸着似已被遗忘的气息,一时起不来了。
麻木中,一种针刺的痛感从手腕向大脑,上将以为是忘了开灭蚊器,轻轻把左手扬了一扬,刺痛的感觉加深了,不好!他暗叫一声,挺身欲起,又觉不妥,侧身把梅平压在手脚轻轻悄挪开,下床穿戴齐整,几部穿过客厅,进自己的书屋兼临时指挥所去了。
在写字台左边的按钮上,上将按了一个,对面正中的墙上,出现了奶白色的荧屏画面,一位面色略显紧张的英俊少校,笔直站在那儿。
“美国隐形轰炸机,三架,一个中队,机型B-3-2,武器──投掷型氢弹,时速一千一百公里,出发地菲律宾苏比克基地,目标香港,已越过我方两道预警线,第三道预警线由于装置了最新雷达才发现踪迹,由于你的反应慢了一分钟十秒,我方以采取如下措施:一、按国家预防战争法第三十一条,发出激光信号警告。二、命令东沙群岛第二歼击队起飞迎击。三、命令广东防空导弹部队进入一级战备。四、向国防部长直线汇报,下一部等候你的指示。”
“好。”上将赞许了一句,“如果美机不直接飞越东沙群岛,歼击机可暂缓动手。继续发出强烈警告,同时明码呼叫美国科罗拉多战略空军司令部,要求解释,要让全世界都听到。在美机接近香港一百公里处,用近地轨道激光炮一举摧毁。”
“是。”少校复述了一遍。
“显示录相”。
上将在藤椅上坐了下来,点燃了一支“红塔山”香烟,手一摸桌上,那茶杯还有些余温,便端起了它,象欣赏一部战争科幻片似的,目光静静的投向对面:
三架色泽灰暗,机翼宽肥呈三角状的飞机,如三只巨硕无朋的金属怪岛,从画幅上一掠而过。上将知道这是歼击机发回的近距离录相传真,画景深处,三个小黑点逐渐放大,由三个蚊虫变成三只麻雀,又变作三只乌鸦,三只展翅的雄鹰,三只中国传说中的鲲鹏,鲲鹏,上将自言了一句,欠起上身,眉毛收拢,一絮忧思从额间飘了出来:鲲鹏,顶多掀起一阵飓风而已。画面右下角,是轰炸机距离香港的里程显示:一百九十公里,一百七十公里,一百五十公里……闪光的数字每变幻一下,上将的心就收紧一分。烟悠悠的燃着,手指好久没动一下,上将突然感到则才慌忙中来不及梳理的头发似被什么粘住了一样,一模额头,见鬼!竟有一圈薄薄的虚汗,惶如从恶梦中醒来,到底这可不是一场战争演习,怎么貌似轻松也轻松不起来。
“报告。”真人般大小的小校在画面的左侧出现,神情又增添了几分紧张,“美国战略空军司令部明码回话,下午 05:25分请求留下四分钟的商量余地,他们一无所知。据情报,此前三个月以内,美国军队无大规模的集结、调动或演习。眼下,苏联太平洋舰队和远东军区进入了一级战备,日本海空军进入了一级战备,而世界范围内,进入一级战备的国家有三个,进入二级战备的国家有八十八个。世界所有的广播电视节目全部中断,国防部长同意你的部置,并已报最高当局批准,同时他也命令全国陆军进入一级战备,海空军、战略火箭部队,特种部队,空天部队进入特级战备,全国战争动员即将展开。下面介绍率机来袭的麦米伦特中校的情况,麦米伦特,男,现年二十九岁,美国血统,未婚,生于俄亥俄州,生性强悍,以好斗著称,入伍前曾在大学组织“永恒巴顿”俱乐部,该俱乐部因他的毕业而解散。在他无数次狂热的演说中,每次都提到这样的一段话,”军人,军人指什么呢?军人两个字就是炮火、硝烟、鲜血、眼泪、就是勇敢、镇定、沉着、机智,就是男子就是荣誉就是理想和价值,也就是悲痛、愤怒、绝望与疯狂,远离这一切的能被称为军人吗?不能,永远不能!……”
猝然,白光抖动,三架轰炸机被抹去了,荧屏上空茫一片,里程显示数字停留崐在九十上面。
“谁下的手?”
几秒钟后,少校说:“国防部长直接和你通话。”
“你好,老同学。”国防部长魁伟的身态总使中等个儿的上将感到不那么是味,肩章上多的那一颗星倒还在其次,他应付的笑了,“别来无恙。”他不解这种时候,这个家伙还有心思打这种闲照呼。
“是美国人自己下的手,这一手玩得够漂亮的,他们的远地轨道粒子炮从三万公里外一举击中目标,分毫不差,另人佩服。狡猾的山姆大书,到这种关头还不忘露一手。”
“趁机还进行一次实弹演习,在中国的领海领空之内。”上将补充了一句。
“估计可能又是一次宗谷海峡事件,详情白宫热线很快就会传来。”
“如果真是又一次宗谷海峡事件的话,”上将伸出右手,摊开双手,深情的扶摸桌上那个有半人高的地球仪“这颗美丽星球的脆弱性就更明显了,因为想把他做战场的疯子已经不能用个别来描述了,”他把地球仪拉到自己身边,欲言又止,一崐股无法形容的情绪从心的深底浓浓的涌了上来,把他怔怔的僵住,连部长的那一声晚安都没有听到,待想起时,部长早不见了,荧屏上暂时是一片空白,上将知道,那空白不过是暂时而已,它很快将被一系列的连锁事件填满,今夜可能是无法安眠的了。他把剩下的半只烟重新点燃,当打火机的火苗熄灭时,上将的心头悠然一震,这燃着的烟头被手指的强力揿灭后,还能再一次点燃。可眼前这颗生气勃勃的地球被手指的揿灭后,还有可能再一次恢复活力吗?手指?上将不由端详起自己的手指来,步入中年了,手指已见不到青春的光滑与润洁了,只是指节依然分明,甲壳红泽仍在,五指并出时,似天空一片密云,万钧雷电溢在其中;五指散开,又象军用地图上五根箭头,预视着一场战略性的风暴,上将突然发现自己的全部威力都集中在手指上。继而推想,人类的全部威力不也集中在手指上吗?签署战争命令,指示发射核弹,取出密封文件,转动基地钥匙,掀下发射按钮,结果都不是用渺小的手指完成的吗?而渺小的手指完成了这些要命的动作,不就和掀灭烟头一般容易吗?将军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烟头,手指,地球,哈哈哈!”
烟头止住了上将的笑声,他好象不满意主人的比拟,在生命的最后观头咬了一崐口,随即被无情地遗弃了。
某种不安突从上将心头一掠而过。
象飞入夕阳的那只昏鸦。
第二章
“这里是美国特别节目电视台,请注意收看。这里是美国特别节目电视台,请注意收看。下面现场直播我国总统的电视讲话。”
上将又看到了那张鼻梁如刀,轮廓锋利的瘦脸,一脸的忧戚之色,如在目前。
首先,我代表美利坚合众国政府、军方和人民,对这次不幸事件中遇难的中国人士致以深切的哀掉,对死难者的家属和亲友表示真切的慰问。我国政府将负责赔偿由于这次不幸事件而带来的短期和长期性的损失,并向中国政府和人民表示深深的歉意。对中国政府和军方人士处置这件事情所保持的高度镇静与克制,表示由衷的谢意,并钦佩他们的勇气。由于他们在那充满巨大风险的时刻所表现的超人才智,世界为处理这类事件又找到了一个光辉的范例。我提议,将今年的诺贝乐和平奖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战略火箭军司令,特级上将──左威。
左威感到屁股底下搁了个火盆似的,坐不住,美国佬的情报分析,的确牛皮不是吹的,这下几十亿人无人不知他左威的赫赫大名了,罗亦瑞又该妒意横生了。
“好多年以前,一位苏联军事评论家写道,科技前进一步,人类就接近毁灭一步。目前人类拥有的核弹头早已超过了六位数,拥有核武器的国家也已突破了三十大关,核武器本身的发展也已跨过了第三代而进入第四代,在这个硕大无朋的火药桶面前,地球好象一个竹篱笆墙的茅草棚,不是一般的虚弱。谁来点燃这个火药桶呢?哪位军事评论员并没有进一步论述,但人们议论够多的了,最普遍的看法是认为可能出现新的战争狂人──希特勒似的战争狂人,他们发出核大战的指令会轻松得仿佛发出一次鸡尾酒会的请柬。随着民主政治的世界性进程,随着核监督的日趋严格,大规模动用一个国家的核力量全面抢攻的机会少得可怜了,但一种新的可能性出现了,战争狂人可以动用自己手头握有的局部核力量发动突然攻击,挑起新的大战。这种人不是罪犯,又不是间谍,邪恶之根扎在鬼神不知的灵魂之角,表面上无任何事前征候可寻,清查起来无从插手。从麦米伦特的遗书中,我看到了更为可怕的现象。就是:象麦米伦特这类战争狂人,既不为抢劫掠夺,又不为复仇血耻,而仅仅为了作为一名军人──不是为演习和等待而活着,而只是为血战和荣耀而活着的军人──的权利与义务冒死发动力所能及的进攻的,换句话来说,他是一位为战争而战争的狂热分子。这类狂热分子,他不是最先的一位,我以为,他也不是最后的一位……”
上将右手的食指轻轻一压,画面和声音都消失了,左手的食指也轻轻一按,台灯光索然一收,上将轻轻移开藤椅,在地毯上踱起步来。
墙上的夜光钟提醒,凌晨两点已经过了。
一团灼热的岩浆在上将胸膛内翻滚流动,素来款款有序的步子乱了节奏,高一脚低一脚东一脚西一脚的。岩浆溢到掌心,把他的五指烧卷,怒拳捶击脑部,毛发顿竖,目光泻火,几步蹿到窗前,推开最后一扇关闭的窗门,露水气浓的夜风扑面而来,却如火上泼油,便又转身而去,步履沉重得象在沼泽地上负重行军,一串词语并没得到大脑的指令便擅自从喉头冲了出来:“怎么啦?怎么啦?为什么脑际盘旋的老是那几个事件?为什么总感觉那几个事件之间悬有一根抓不牢的绳索?难道……难道真的……”
左威凝住了,书屋凝住了。“嗒、嗒……”的钟声分外清亮。
中午,日本领土最并端的宗谷海峡,碧波万倾,晴空如洗,大朵大朵的白云,似嫉妒天的蔚蓝,堆叠了一层又一层。
白云下,苏联太平洋舰队新增补的两艘多功能巡洋舰,三艘改进型驱逐舰列队而过,得意洋洋。临时舰队司令伊荷姆中将特意躺在甲板的躺椅上,让日本的预警飞机远远的摄象:“让那帮经济动物好好欣赏一下苏联军事工业的最新成就,可惜现在是一个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时代,否则,哼!”中将把一罐刚刚打开的天府可乐撂进了海中,他去过日本访问,日本的经济繁荣给他的刺激太大了,相形之下,初回崐莫斯科时,中将在大街上命令司机拉上帘子,他一时有些惧怕观看这卒曾引起他无限自豪感的首都。此刻虽然伊荷姆望着南边的海岸线气愤难平,却丝毫不敢造次,扬手发出命令:加强戒备,全速前进。说罢闭上眼睛,又苦思起那个老找不到答案,又不敢乱问的问题来:大俄罗斯要从经济上超过小日本看来遥遥无期的,这对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意味着什么呢?强大的,无敌的,有着光荣的战史的苏联军人对这种耻辱现象能作些什么呢?侵略,不好办,保持现状,军人存在的最高价值又是什么……
“报告,日本导弹群向我飞来,我方截击导弹已自行发出。”
“啊──!”伊荷姆发出了一声欢乐的惨嚎,象一头鲜血满面装死的熊发出的那比真实的痛嚎,“乌拉!”又一声饿狮般的狂喊。
“报告,”还未奔向指挥室,第二次报告传来,“敌方岸基导弹的两百三十枚,中途被我截击导弹击毁一百一十六枚,近程被我激光炮扫掉八十五枚,剩下三十一崐枚被诱饵引走十一枚,干扰偏航十三枚,有五枚击中我方一艘驱逐舰,该舰受伤,但心脏部分完好。我方按国际惯例,对等还击,发射海对地导弹二百三十枚,准备一举摧毁对方发射基地,此战况已向太平洋舰队司令部、远东军区司令部、国防部和政治局汇报。
“准备第二次还击。”将冷冷一句,便俯身全神贯注于立体显示战况的指挥荧屏了。由于苏联近地卫星瞬间传来的录相,画面更清晰了:两百三十个疯狂的小黑点,分高中低三层,密密麻麻扑向海岸线。这全是些常规导弹,但伊荷姆清楚,它们的总当量已是美国上个世纪投向广岛、长崎的原子弹的好几倍了。突的,海岸也飞起一片小黑点;向着正面迎了过来,触接处,荧光屏波光闪烁,似也晃荡起来。侥幸穿过光斑的小黑点仍务海岸扑去,快与海岸相吻时,象猛撞到什么硬壁似的,纷纷跌落下海,有的在海面爆炸,有的沉入海底。“八格牙路!”中将不知怎么吗了一句日本话出来,额上青筋凸冒,“小狗日本果然搞成了传说中的超强磁场防御网!命令,第二批导弹暂缓发射,请求国防部,用航天军第八师的重型电磁炮击毁那座超强磁场发射基地快速特遣攻击队来也行。大俄罗斯的反击竟如此下场,这个脸怎么丢得起?不是真成了当年毛泽东所言的纸老虎了么?”
“伊荷姆,立即撤出战区,驶向符拉迪活斯托克。”太平洋舰队司令板着脸。
“为什么?”伊荷姆不知哪来的这么大的胆。
“对方出了一个疯子,我们也要出一个疯子吗?”
“就这么认输?不!”
“想一想军事法庭。”
这句话给伊荷姆心上狠狠一鞭,他的心抖索了起来。
乔卡纳斯,一个享有世界声誉的电脑专家,面部阴郁、沉默寡言对婚嫁之事极为反感,“电脑是我终身看不厌的新娘”,这是常挂在他嘴边的一句话。明里他是研究电脑在海底一发中的作用,暗地里负责美国的反潜科研工作,后一职务属于绝密,中央情报局知道的人也为数不多。
是那风雨交中的一个夜晚,是那雄峻巍峨的惠特尼山下,同事们早就回家去一叙天伦之乐或欣赏棒球什么的去了。偌大的研究室里,空空荡荡,闪烁迷离的各种指示灯倦乏的合上了眼睛,静静谛听着落地窗外风和雨的二重奏,悄然入梦。唯见乔卡纳斯的坐椅对面的荧光屏上,仍有五彩缤纷的数字、线条、画面走马灯似的转来换去。像弹钢琴,博士进入了乐曲高潮,快感的旋风从灵感的天涯卷来,在祥宁的脑海掀起万丈波澜,雪白的涛头直打荧屏,淹没了跳动的形态,博士神经质的挺起,“依娜!”他欢叫了一声。
一位修长动人的金发女郎应声奔来,与迎扑而上的博士撞在一起,博士双手钢崐似的将依娜的细腰钳紧,象钳住一个仇敌一般,“依娜、依娜、依娜……”博士似乎只会说这两个字了。依娜一声不响把头粘巾在博士的胸口,呼吸不呼吸又有什么要紧呢?等这一时刻不是已经等了整整九年吗?她眼里噙含热泪,缓缓抬起头来望着博士那张皱纹已不算浅了的充满男性魅力的脸。“何苦,这是何苦,你要我痴等九年?”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博士松开双手,目光逼住那双洒满温柔之辉的亮眼:“依娜,我们结婚我们现在就结婚,这研究室就是教堂,这台电脑就是证婚人,这满屋的电脑就是我们的宾客,从现在起,我们永远不再分离。誓言念完后,马上就乘我的私人飞机去西北部落基山脉深处,我早用我全部的收入在那里构筑了一个温暖的小窝。我们去,就在那人所不知的地方度蜜月生儿女,如果我精心准备的一切,仍熬不过那个漫长的核冬天我们就……”
“核冬天?”依娜一震。
“是,是,是核冬天我──我真……”博士用拳头敲击自己的脑袋,真实的敲打着。
“告诉我乔,怎么回事?”依娜吊住了博士的手腕。
“不,我不能告诉你,你不了解我,你不会原谅我,没有人会原谅我的。”博士膝盖骨一软,抽搐着蹲了下来,五指疾插梳理整齐的灰发在其间狠命搅动,恨不得把它悉数拔起。
“我原谅,我原谅你。”依娜跪了下来,双手托住博士的双颊,“生死我们都在一起了,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事。”
“不!”博士声嘶力竭“不──!”蓬乱的发丝下一双充血的眼睛失魂落魄,一种末日来临的注视,使人感到面前颤动着的也许是一头外星球的怪兽。
“既然你还不相信我。”依娜挣脱博士的双手,毅然走到研究室的一侧,拧开了一个橄榄色的硬盖最后望了博士一眼,缓缓把自己的手伸了进去。
“依娜——!”博士仿佛闻到了尸体的焦臭。……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有一次依娜给了博士一张柏林爱乐乐团的演出票,博士却稀里糊途的走进了另一间大厅。大厅里狂热的气氛立即感染了他,他静坐下来,才知这是“国际战争爱好者俱乐部”美国奥克兰分部的周末集会,一位年轻人声泪俱下,悲恸欲绝的每一句话,都如利铲般铲去了他思维的表土,直插潜意识的岩层,在那里铲击出奇异的火花。后来他成为了忠实的听众。“没有一场新的世界大战的洗礼,人类素质与机能的衰退无可避免;没有战争来推进人类军事力量划时代的发展,人类将在最弱小的一支外星球军队面前束手就擒,历史终将宣告,为纯洁的战争理想而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的人无罪,他属于伟大的行列。”这一观点象梦靥一样死死缠住了他,终于导致他将一种慢性病毒植入了交付军方使用的战略反潜发射系统,这种病毒平时根本无法发现与查除,只是病患到一定程度,便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改换一套新的发射接收指令,而这套指令可由它自己的备用附属设施发出。在今天旭日升起在西海岸的时候,美国一大批战略反潜导弹将倾囊而出,游天钻海,专扑四大样水下的苏联潜艇精华而去。当然,在导弹捕捉到目标之前,苏联不由分说的核反击定已开始……
“该打下十八层地狱的国际战争爱好者俱乐部!”左威回想到这里,冲口骂了一句。
第三章
国际战争爱好者俱乐部的前身是国际战争迷沙龙,是一位北欧小国的军事史学家倡导成立的,本意 并不坏,以历史上发生过的各种战争为主要研究内容,参加者也主要是各国军事史学家、军事文学家和军事理论家。后来,随着改名为叫国际战争爱好者俱乐部,许多国家的分部也建立起来了,参加的人越来越多,难免鱼龙混杂,最后连总部也搬到了所谓自由世界的首都——美国。
到美国不久,协会的一本名为《纯粹战争》的综合杂志创刊。由于标谤忠于“纯战争”的宗旨,加上撰稿者多为名手大家,一时风靡全球,大有压倒美国《读者文摘》之势,左威上将的书橱里就有它从创刊到停刊的全部期数的原本,其中好些作品他反复读过,并获益匪浅。
导致它停刊的间接原因是首任总编病倒后,接任总编使杂志的现实火药味越来越浓,使杂志逐渐成了一个新的世界大战的狂热吹鼓手。直接原因是国际战争俱乐部西德分部的部分成员(包括部分外籍成员),用仿制的军装和买来的新式武器,伪装成西德国防军正规军并凑合成一个突击连队,在圣诞节之夜向柏林墙某一地段发动了强攻,由于布置周密,武器先进,很快攻入东德境内,并再破一道防线,打得有声有色。最后,匹马单枪守住一座所攻占的山头,利用原有强固工事,与一个歼击轰炸机大队,一个坦克团一个摩托化步兵营厮杀得黑地昏天,壮烈慷慨,最后全部战死。战斗开始后不久,他们携掉的一座大功率电视波发射台向欧洲和全世界进行了不停息的现场直播。节目主持人宣称他们仅仅是为战争而战争——为纯洁、崇高、悲壮的战争理想和实现而战争,他们只找军人战斗,为了不误伤平民,他们不攻城,不进村,不上公路,只在荒凉的丛林山岗,孤军力战,直到鲜血流尽,肉体成灰。电视台时而扫描战场实景,时而播放随军记者对指挥员、伤员及士兵的采访录相,时而播送随军诗人的即兴之作,时而播放随军军事理论家的战况分析。说句公道话,现场采访画面真是太精彩太感动人了,那些生命重危的小伙子在摄像机镜头面前居然光采焕发,豪情奔放的言词连傻瓜都听得出来浸透其间的巨大喜悦感,喜悦什么呢?就仅仅喜悦他们成了真资格的军人,从而有了与历史上显赫千秋的斯巴达克大军、凯撒大军、汉尼拔大军,成吉思汗大军之军人齐名的机会。他们的头颓然垂下时,脸上的微笑依然若花,双手紧抱着一本卷边了《纯粹战争》杂志创刊号,象抱着久别的情人。
由于电视广播的及时,使东德国防军及华约集团军司令部幸未发出向北约全面反击的命令,结果加两大司令部的人员都集中在荧光屏前,欣赏起远方的真枪实弹了,这情景 用一幕历史上最大的现实荒证剧来形容毫不为过。因为令人啼笑皆非的并不止此。当东德最高当局终于弄清事实真相时,立即电令停止进攻,可停战令递到前线指挥官莱特上校手中时,他已打红眼了,生死决战的巨大快感驱走了他的理智,对手的电视转播更深深刺伤了他的自尊心,军人?并不是只有你们才能称为军人,你们的对手也叫做军人!他把电报塞进裤袋,夺过一把5—3型突击步枪 ,跳下装甲指挥车,大喊道:“目尔曼光荣的后裔,跟我冲啊!”
菜特上校倒在冲锋的行列里。
此战后,《纯粹战争》杂志在公众的强大压力下被迫停刊了,世界十几个城市中都有人为之而自焚。随之,国际战争爱好者俱乐部被强行解散,为之惋惜的人亦不在少数。
最新情报表明,它真正的解散是不存在的,只是停止了表面上的活动而已。
上将的毫毛一根根竖了起来,象突然从镜中发现一头大黑熊已蹑手蹑足走到自己身后,肥厚的双掌高高举起,正要搭上他的双肩。黑熊显然是没有的,但他恐惧什么呢?
不对,左威怎样也感到今夜不对,尽管他找不出一个理由,亮不出一样证据他还是固执地认为:今夜不对劲,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按了一下按钮,对荧屏上的少校说:“立即为我展示麦米伦特上校历史、亲友和社交方面的材料。”
夜更深了,一张黑色的毛毯盖住了无精打彩的星星们,缝隙处,漏出些淡黄的光来,恹恹欲睡。
左威一丝睡意也没有,他踱到排列整齐的书架旁,右手食指勾住精装本的《毛泽东军事论文集》,轻轻一拉,打开一半时,麦米伦特的那几句话又在耳畔响起:战争是政治的继续,这一论断虽未过时,但已片面了,战争不仅是政治的继续,也是人性的继续?什么意思?这句话和我心灵深入驱之不散的不安和恐惧感有什么内在关联?战争的危险今后或者说今天有很大一部分将来自人性么?上将把书轻轻合上,他知道,书里是没有直接答案的,在毛泽东他们那个时代,发动一场战争就象推倒一幢旧楼那么轻易、那么随便,打得个覆地翻天,顶多不过毁掉些建筑、毁掉些森林和庄稼罢了。所以在原子弹问世之前,毛泽东才在一篇文章中豪迈地宣称:人类的战争时代将经过我们的努力而告结束,因此毫无疑问,我们所从事的战争是最后的战争的一部分。在那个时代的后半叶,一柄达摩棱斯剑才悬上人类和地球之顶——核冬天!也许告着这柄剑的寒光,人类才又获得了几十年近百年的和平时光,但是,所谓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前哨战——世界经济大战,却一分钟也未停息过。随着这场大战的日趋白热,各国的武器库膨胀得满是裂纹,快要自爆了,武器的拥有量和战争的可能性成了反比,左威不无嘲讽地笑了,随之又被忧思笼罩,假如战争也开始成为人性的继续,那么这种反比还成立吗?
“先和‘白马’谈一谈。”左威自言了一句。“白马”是国防部长的绰号,知道者和敢称呼者都寥寥无几。
“白马,我国损失如何?”
“嗬!是黑马,我正要向尊贵的阁下汇报呢?”部长调侃了一句,“由于氢弹是集群爆炸,地球史上第一次,其厉害程序超出了专家的预料和电脑的预测,现在东沙群岛上空卫星云集,都想知道破坏的真相。”
“香港情况怎么样?”
“遭到特大飓风和海啸袭击,几个港口损失惨重,东南沿海由于事先作了准备,人员伤亡不大。”
“部长,我的第六感官不对,”上将的脸色凝重起来,“我老是觉得冥冥之中有一种极大的危险向人类逼近,而人类毫不警觉,逼得太近 ,象眼镜蛇的头已经仰起,红信伸缩,凶光交烁……”
“第六感官?嗬!好漂亮的代用词!还是就说是你的直觉吧,”部长忽地面色不悦,“直觉不是永远可靠的,尤其是经验搅在一起的直觉。”部长略许愤愤的从荧屏上消失了。
左威不是滋味地摇了摇头,叹了声气,有什么办法,老朋友的嫉妒病又发作了,也怪自己,怎么就下意识地移了移桌面上斜立的梅的彩照呢?这不明摆着要刺激对方那根最敏感的神经吗?
上将和部长是同一期的国防大学同学,部长名叫亦锦姓名,高大英俊,生就一张美男子的脸,满口纯正的普通话和漂亮的英语、法语、俄语、日语,学识渊薄,风度翩翩、帅才横溢,很快就成了校园的白马王子。左威长得敦敦实实、虎头豹脑,凡事从不苟合他人潮流,沙龙聚会,每每有惊人之论出手,将气干云,威加宇内,自然得了黑马王子的美誉,一白一黑,相反相成,二王子倒也十分的亲密——如果不是梅的出现的话。
梅是一位刚进校的学员。
欢迎大会时,不知哪位冒失鬼对着因表的失误而晚进礼堂十分钟的梅大喊一声:“校花来了——鼓掌!”象听到“向后看——齐”的口令一般,两千多学员的头“唰”地一下猛转一百八十度,春雷般的掌声随之响起,当然,也有黑白二王子的掌声。
草青水碧的校园内,一场秘而不宣的爱情追逐战打响了,很快,一般水准的斗牛士败下阵来,梅的丹凤眼一亮,妩媚的倩笑一敛,几个连锁相关的问题,自很刁的角度上自樱唇飞出,如狡猾射手暗中的冷箭,直打得对手颤了几颤,男子汉雄风一失,谁又敢吐那一个玫瑰色的字眼?不过这些对于罗亦锦来说易于反掌,内在与外在的和谐完美恐怕瞥见他的天神也要生妒的。梅自然迷上了罗亦锦,痴情痴意的,罗亦锦反倒还有些躲躲闪闪,梅大惑不解,问也问不出个根由。根由当然是说不出口的,罗隐隐感到,左还没有出手,而左决非“金盆洗手”了。
果然,左威与梅第一次无意(鬼才知是不是无意)在夏荷四围的湖心亭巧遇时,他的目光焊在了梅的目光上,梅的目光也不知怎么的被焊住了。梅脸红了,从来没有一个男子敢这样“无耻加无赖”地死盯住她,象盯住一件稀世珍宝,象盯住……”箭般的目光忽然软了,柔了,嫩了,化为一声微微的低叹?“哎!上帝 啊,你怎么会选中她来作我的妻子?”“呸!”梅羞怒得刚要唾他一口,却猝然生出一种被什么东西击中要害的颤栗与震动,天!一双纯粹武夫的手狂妄地握住了自己的柔荑,欺人太甚!梅唬地抽出右手,抢圆了一扇扇去,准备在对面这个自作多情的摩尔人脸上留下终生难忘的记忆,男子屹立不动,如一尊礁石,目光却荡漾起春水盈盈,秋波艳艳……
“你想哭?”梅的手掌停在左威的耳畔,“你感到后悔?”
“我感到痛苦。”
“痛苦?”
左威用他那充满男子粗犷气息的语调,朗诵了一句泰戈尔的诗:“他的青春因一阵猝发的美丽和幸福而感到痛苦。”幸福这个词是左威临时增加的。
“完了!”梅不知怎么冲出这样一句 ,她扭头俯身,仓惶奔逃,她怕抵御不了胸中奇妙涌出的扑向对方怀抱的冲动。
是的,上将这一生中,那湖水、那荷叶,那凉亭都是记忆犹新的,而那凉亭也宛若一座分水岭,把他与罗亦锦的私人友谊隔开了。
方才罗亦锦所说的“和经验搅在一起的直觉”,则是指的由左威亲自指挥的两场战争,一场是中国全部收复南海诸岛时的海上战争,另一场是中国在东海海域,为收复钓鱼岛和日本(包括美国)进行的海上战争。
第四章
指挥收复南海诸岛时,左威还只中将军衔,人也刚过而立之年。
当年此时的他,青春犹在,精力勃发,战争将在六个小时后展开,他却一丝睡意也没有,北纬十一度上的夜风早已失却了正午那炽艳的燥热,如古代仕女轻轻扇摇的爽凉,薄薄拂上左威的思路。“该睡觉了”他自语道,说罢往沙发上一倒,一件军大衣一搭,就合眼而入梦乡了。
郑和群礁,位一起南沙群岛北部,是北部最大的环礁,环礁中间的泻湖,此时风平浪静,几十般威武的舰船鸦雀无声,稀疏的星光下,自然的和人造的一切,都浸染在浓浓的睡意里了。
清早七点,左威踏上飞机的舷梯,进入座舱内,指挥这次战争所需要的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左威把他的指挥所设在一架改装过的国产“运八——三”型客机上,也算现代战争史上一个创举。
“报告!”一位参谋走到他面前,“以‘华山号’、‘秦岭号’为核心的特混舰队已驶至万安滩以西,切断了西沙越军与其本土的海空联系,我潜艇部队已对越主各军港实行近逼监视。同时,我西沙舰队已实现对金兰湾的战略扼制,我中沙舰队已实现对苏比克的战略预防,我海南舰队已实现对岘港、海防的战略控制,我南方岸基中程导弹,岩基远程作战机群,随时准备支援任何战区,为增大战争的胜利系数,我新组建的航天军第三师即将开赴南沙群岛上空。”
“好吧,就用牛刀杀鸡,让小越南军人也尝尝刘伯承大元帅的厉害。”刘伯承是左威最崇拜的将领之一,“牛刀杀鸡”战术则是刘伯承元帅好用的战术之一。左威抬手看了看表,正色道:“命令,八点正,杨国雄率领的航母舰队从南翼、志翔率领的导弹巡洋舰队以北翼,李伦率领的两栖攻击舰队以东翼,开始实现对驻南和越军的合黯然,第一步打掉所有越军飞机,连机场一道捶平,主要由杨国雄负责。第二步消灭所有越军舰艇,包括潜船,连港口一同摧毁,主要由周志翔负责。第三步,登陆作战,横扫残敌,由李伦负责。只要有助于完成自己的战略目标除核生化武器以外的所有新式武器自由选用,具体打法临场处置,可先斩后奏。”左威顿了一顿,双眉紧锁片刻,又全放开,幽默道:“我以上作战命令,七点三十分明码传送一遍,让越军和周围外军都知道,哼!泱泱大国,正义之师,牛刀小试,就跟它 明了打,喊醒了灯,这也许犯了自古来兵家之大忌,却更加对手心惊胆寒,心理上先输了半。尊敬的上慰,南沙四周最新情如何?”左威诙谐了一句。
“报告”上尉也不由笑了,“南沙上空,云集着十三个国家和六十四侦察卫星。美国庞大的第七舰队刚穿巴拉巴克海峡,苏联太平舰队则集结在湄公河口,印度新组建的外洋航队,英国临时远东舰队等好几支舰队都南沙四周,静候观战。 ”
“嗨!比赶集还热闹嘛,命令孙亚军的战略预备队提高警惕,有人要趁火打劫的话,就宰了他的手,剁了他的臂!”左威身子往后一仰,合上眼皮,“命令明码发送完后,我要直接对前线将士讲几句话。”
“也明码发放吗?”
“对!”
南沙之晨,霞光万道,广阔碧海上的点点岛屿,如珠尽染,尤为绮丽如画。但见岛上浓荫蔽目,海面群鸥低翔,而如金似银的沙滩上,肥大的海龟折步履蹒跚,上岸产卵,蔚为奇观。
可爱而又可怜的生物,你们知道战争吗?
八点钟快到了。
今天早八点钟是中国政府一个月前给所有霸占南沙群岛及海域的外国人员的所有撤离期限。有的国家已经撤走了,有的国家还在观望,只有越南却在大量增兵南沙,准备战争,并叫嚣,“这里不是马尔维纳斯!”
恰好,左威正好对前线将士讲到这点:“谢谢越军参谋总长,他说得好,这里不是马尔维纳斯。那么,这里是什么呢?让我告诉他,这里南沙群岛,明天以后的世界军事史册上,都会记下这样的一笔:中国海军在沙群岛以其高超的战争指挥艺术,先进的军事武器装备,卓越的士兵战斗素质,打得越军一败涂地,最后束手就擒。前线将士们这一时刻已经到来,全中国人看着你们,全世界的华人在看着你们,全世界的军人——也在看着你们,我相信,此刻,我们光荣的祖先郑成功、关天培、邓世昌也在看着你们,前进吧!
“唐雄风之盛扬——在此一举!”
南沙及南海诸岛大海战,就这样拉开了战幕。
战争开始后,左威凭着他那不可议的直觉,组织了几个漂亮的战役。
如摧毁越军广雅滩海军基地之战,本来 是组织一次强攻的,但关于那基地的海空力量情报有好几个模糊之处,他的直觉老是絮语不休,说有不详的前景等待着他,于是在进攻前的三分钟,他下令取消是进攻,转而采用一种打法,派一支特种海上部队伪装成越军溃兵在海上漂荡,趁夜混上了越军主力战舰——“丛林号”轻型航母,一上甲板即动手,很快控制了该舰,通过航上资料及审讯舰长弄清了广雅滩基地的秘密,左威接电后大吃一惊,倘若强攻不知有多重的伤亡,弄得不好甚至会成为自己的“滑铁卢”。黎明,左威派空军轰炸了“丛林号”,让其拖着浓烟逃往广雅滩。进港后,趁越军毫无戒备,机群突起,直袭机场;导弹倾出,炸沉几艘状若岛礁、隐形巧妙的导弹巡洋舰,舰炮齐射,轰平岸上防御工事;深水猎潜火箭近距离出击,附近几艘越军潜能雷达未看清目标。便化为碎片,强攻同时开始,一举奏效。
不过最使左威得意的还并不是这一仗。
当所有的岛屿都与收复,越军残余集中在一支前来救援的航队上(救援航队是左威为扩大战果故意指示放进来的),拼命寻找合围圈的缺口,最后竞竟亡命地不回本土,掉头东奔苏禄海而去,那里有一支远程赶来的苏联航队接应他们,这一行动地出乎左威的意料。另据情报介绍,这支越军航队装备有世界最先进的舰舰导弹,舰空导弹,激光战炮等,反潜水准很高,从航长到士人,平时都是趾高气扬,回空一切的。它的出现和举动,大大激发了左威部下的兴趣,请战电卷雪而来,起初左威也受其感染,拍案而起,要与它来个面对面的的大战,顶多不过多一点伤亡而已。只是他的直觉又诡秘地出现了,那时隐时现总不肯退去的微弱信号告诉他:这不是最佳的打法。最佳的打法是什么?困惑之中,左威又习惯性地翻开了线装本的《孙子兵法》,翻到“谋攻篇”,小学生一般规规矩矩读了起来;“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域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人下,故兵不顿而和可全,此谋攻之法也。”这段话也是不知读过多少遍了,可每这样规规矩矩读一遍似乎都能打开一扇思维迷宫的大门,从而新闯进智慧王国的一间宝库,捞到一堆理性的珍宝。“拔人之域而非攻也,拔人之域而非攻也……”左威不停地念叨差,不停地走动着,一个新奇的想法从直觉的完山深处冉冉升起,其万丈霞光终于照亮了灵思的江河大地。左威立即下了一条列新的作战命令;避开越舰导弹的射程范围,不派飞机进行轰炸,也不用潜艇进行攻击,说句风趣的话,是投掷中国特产的“精神原子弹”的时候了。那是一场怎样的战争啊?——首先,在一场突降的雷电交加的大暴风雨中,越舰队与本土地基指挥部的电讯短暂中断,一会便恢复了,但越舰队这时收到的已是我方设计的电讯了(越本土基地指挥部也如此)。电讯命令他们停止向苏禄诲行驶,转赴金盾暗沙以南,准备在那里配合,一次大反攻战役,并告诉他们,强大的战无不胜的苏联太平洋舰队终于决定参战,苏联这一举动已得美国默契,美国只是要求苏联不扩大战争范围而已。山姆大叔对苏联的参战只提口头抗议,不动真格的(动真格的,苏联盟友也不畏惧)。此战役代号为“金兰湾行动”,目标是一举摧毁中国南海海军主力,就象当年日军在珍珠港一举摧毁美国太平洋舰队主力一样。越军舰队司令接到电投时曾迷惑了一阵,苏联参战,早些时候他们干什么去了?不过他又想,可能诡计鹰派与鸽派的争论拖延了时间吧?不管怎么想,命令却不敢违抗的。当这支越军舰 队乖乖向全盾暗沙转头的时候,新的电文又至:由于中国已获知苏联参战计划,全国已开始争动员。对苏联,中国大概又采取“三角斜倾”的老战略,偏向美国佬而压苏联人。越南呢?越南将成为中国全面打击的第一号目标。战局一开,中国军队恐怕不会象一九七九年那样单从陆地边疆逐山逐岭进攻了,它精锐的空降部队和庞大的海军、陆战队将如当年麦克阿瑟以仁川登陆一样,以顺化或荣市登陆,把我国切为两段,分而被击之。中国陆军的厉害是众神周知的,以至当年英军名将蒙哥马利要把不与中国陆军作战作为战争三原则之一。鉴于这种情况,最高统帅部正在重新紧急讨论苏联参战对我国根本利益的利弊。你有何见解,也望告知。舰队司令当即回电:据我经验,苏军参战,主要是试验他们的新式武器,他们不可能为我国的利益的战斗到底,臧其是面对中国这样一个非凡的对手。当我国而临危机时,他们不会为我国的存亡而贸然向中国本土进攻,来个围魏救越。中国也不会冒然向苏联本土发动进攻,来个破釜沉舟。从战略上分析,最终损人折地的是我们自己。作为军人,我无条件服从统帅部命令。稍顷,新电又至:高论备受赞尝。据我谍报人员从中国发回的最新情报,中国集结在南沙海域的海空军中,还有大量的新式武器尚未使用,其中至少有:中距离大功率激光炮群,中距离舰载电磁炮群,远距离等离子束攻击机,隐性轻型水下航空母舰(至今不知方位何在),由机器人驾驶的自杀型强击机,投掷型声波炸弹等等。至于中国航天军第三师,实力不详,中国轨道作战卫星的对地攻击实力,也不详。中国岸基运程空军和导弹至今也分毫未动。返正这一切决非我们自身的实力所能抵御的。另电:事情果然不妙,按预定作战方针,由苏联海军首先进攻并消灭封锁西员及附近海面的中国航母特混舰队,临战前五分钏,苏军通知我方,说接到国防部新命令,暂不参战。这一下把我方全盘部署打乱,并再度使你身陷重围。另电:据情报分析,苏军不敢参战,并非因为五角大楼翻脸,而是被中国战争动员的速度与水准吓倒,中苏军队的实力也远非当年“珍宝岛”时期所比较的那般了。另电:你孤军身隐重围,统帅部焦心如焚,由于苏联再度袖手旁观(航队司令唾了一口:卑鄙!)我岩基空军又无法支援,也无力支援(真有点象阿根廷空军支援不了马尔维纳斯一样了)。你舰队必我海军精华,如若不侧,我进罗湾防务将出现极大的空档,短期内无法弥补,可否考虑以体面方式退出这场战争,如当年美军从我国南方退出一样,反正这场战争我们已经输了。有何见解,即告。舰队司令回电:服从命令,请告知详情。电文至:总理助手直接和你通话,请打开K3K系统。K3K系统是军方热线,直通敢高当局,一般军舰是没有的。身材瘦长的总理助手,向舰队司令亲切地谈道:“造成如今的困境,你没有半点责任。头脑发热,速度低估中国实力的海军总司令已被停职,事实上这一位置已经空出。战况证明他只能胜任打一些小国之间的局部战争,驾驭小国与大国间的乃至牵动世界全局的战争艺术上,他还只有小学生的水平。他的电文总理读过两遍,印象良好而深刻,并指示把你发表的军事论文找给他看。他遗憾怎么等到今天才发现了你早已具备的统帅才能,好好干吧,我祝福你。”“感谢,感谢。”舰队司令差点要喊白兰地了。助手脸色一变:最高统帅终于再次认识到,和中国这样的军事大国作战,是一种有着悠久历史的根本性错误。我们既然种下了这一枚苦果,就得由我们自己来吃。从长远的新战略目标出发,为保存我海军实力,也为士兵生命着想,统帅部命令你立即放下武器,向左威将军率领的中国海军南沙特遣舰队挂起白旗。我国政府与中国政府已通过第三国热线进行了最高层接触。中国方面认为:只要我方舰队正式投降,从而使中国海军在南沙海战中大获全胜,威震世界。所有航船原封不动,立即归还我方……“不!决不!我宁死也不愿成为越南海军史上的第一位降将!”舰队司令叫了起来。总理助手的脸一下降到O度以下:“你可以行的选择战死的道路,我们也应认为你为烈士,只是你的妻子儿女和直系亲属,他们今后恐怕就要秘密劳改营中度日如度了……”“秘密劳改营”,五个字一下把航长击晕在坐椅上……
这就是左威中将的魔术般的超级攻心战,仅靠一支电子部队,三位军事心理战专家和一位年轻的军事战争赏,进行了一连串的“理性轰炸”,兵不血刃,便赢得了战争最后阶段的胜利。当越军舰队司令终于醒悟落入了一场骗局时,他的各型舰艇已被激械多时了。迟迟不告诉越军舰队司令事实真相,只是在左威的一个恶作剧,说是要测试一下这位越军悍将的“智商”和“精神血压”。
战后,左威成了全球海军将领新星,南沙大海战编入了各国军事院校的最新教材,他本人撰写的两本书更是风靡一时。一本是《遗憾的战争》,遗憾的是牛刀举起,对手却连鸡也不如,杀得太不过瘾,他特别提到了“超级攻心战”举世称颂,却被极国雄他们事后骂得酣畅淋淳的轶闻,叫人读来心花怒放。另一本是《直觉——战争指挥艺术之魂》,以亲身体会为主线,系统闸述了直觉的特殊功能与魅力。
很快,左威被提升为上将。
庆功宴上,先为上将的罗迹锦端着酒杯,走到左威和梅的面前,很想说几句什么,又似乎说不出来,默默地碰了碰杯,后借故提早离席而去。
左威望着罗亦锦悻悻而去的背影,很想喊住他,推心置腑地谈一谈,亦锦,你在收复被印度占领的中国领土的好场战争中,那一手漂亮的指挥艺术同样举世瞩目嘛?你现在的妻子也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女嘛,只不过和梅的美不必同一类型罢了?你又哪一点值得自惭呢?就为第一次在情场上败给了我么?老朋友,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是懂得的,你的自尊心也未免太强了一点吧?想到这里,左威不由又盯了梅一眼,人近三十了,一双秀眉仍如春划鲜嫩,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依然轻漾层层春水,巧鼻勾魂,樱唇香喷,满斤丽媛中,她就似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卡列尼娜。独韵一身,又羡又妒的目光四方射来,左威忽感到此刻的自已倒成了月亮,要借助太阳才能发光了。罗亦锦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好一阵了,左威才回过神来,如果当年情场失败的是我,未必我今天就真的洒脱得起来,我未必就能摆脱人类本性深处那种动物功利观的缠绕?左威似笑非笑的否定的似地摇了摇头。
在另一场收复钓鱼岛的海战之前,两位上将先在作战会议室显就“打”了起来,都想夺得前线司令员的位置。最后,左威的作战方案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未完待续)